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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轻轻抿了口茶水,拢袖起身,温凉的指尖慢慢抚过尖锐的铜刺、烙铁的冰冷握把。

    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戚忠古微眯着眼睛,像一匹遇见威胁的髭狗,他声音沙哑。

    遇见太子,倒知道语气舒缓一些,不再破口大骂:“太子殿下英明至此,也打算屈打成招吗。”

    江鹤声偏头,看刑架上的中年人,笑:“戚大人说得哪里话。”

    戚忠古闻言,恍若劫后余生,长舒一口气:“太子英明,殿下千岁,臣不曾贪污军饷,是卑鄙小人陷害,还请殿下还臣清白。”

    倏尔,他话语一顿,剧烈的疼痛感猛地涌上心头,只在刹那间,肩下的部位像是与身体割裂了一般,就好像骨头被生生绞断,皮肉被缝合在一起。

    “滴答——”

    鲜血顺着胳膊,一滴一滴滑落。

    昏暗牢房里,少年人冷白的指节搭在细长的铜刺上,他站在戚忠古身边,眉眼轻弯。

    “说实话,孤并不在意戚大人的招供。”他说。

    “你死去就可以了。”斯斯文文的话。

    戚忠古疼得眼前发黑,一句话都说不出,腥甜的鲜血灌入喉咙,他被呛得咳嗽连连,等他回过神,却发现,一支细长带着绣的铜刺,已生生穿过琵琶骨。

    血喷涌而出。

    江鹤声漫不经心移开脚步,他垂眸,原本冷白干净的手早已鲜血淋漓,他并不在意,恹恹出声:“是你给贵妃献的计,让她绑了秦家小姐逼孤自戕?”

    早在剧疼来临时,他早已咬破舌尖,这会儿恍恍惚惚的,浑身上下都疼,听见江鹤声的话,他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落。

    江鹤声本也没打算听他说话,轻轻叩击梨木椅,百无聊赖的,叫来提刑官,眉眼轻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好像落了潋滟晨光。

    太子殿下温声道:“昼日晴好,送他上路。”

    “他、他招了吗?”提刑官没找到认罪文书,战战兢兢开口。

    “嗯?”

    江鹤声微掀眼帘,语气清和,询问:“尔有异议?”

    即使是在杂乱肮脏的地下牢房里,太子殿下衣袍也始终干干净净的,他身姿清雅,矜贵得像刚刚走下云端的神仙。

    提刑官对着这样温雅的少年人,却一直打着哆嗦。

    太子自回京之后,手下积了多少尸骨,他虽然了解得不确切,却总能听到太子杀人抽骨的流言,冷漠无情,残忍暴戾,昭狱众人对他都胆战心惊。

    提刑官很珍惜自己的脑袋,连忙跪下:“卑职无异议,殿下英明。”

    草木正盛。

    江鹤声回东宫时,手上的鲜血还未清洗,一直往下流,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

    江鹤声不大在意,他正想着再去戚家杀个人,却被天一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