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已经等了两日了,请大人代为通传……”
“江陵有军情紧急,求见陛下……”
各地州来的谒者连连拜礼,里头几名官员都很迟疑,纷纷看向厅堂前为首的褚袍官员,“大人快呈递给陛下罢,救灾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仓粮怎么个调配法,不是我等能定夺的……”
“传什么,谁是陛下?咱们的陛下不知被窃国女贼关在什么地方。”
“不是不报,是晚几日再报。”
众人一言一语,传讯谒者们等得心焦,声音便大了,“不管怎么说,总要让陛下知晓灾罢,实在等不了……”
那褚袍官员身形消瘦,面颊凹陷,一缕山羊须衬得下颌格外尖利,似锥子一般,抬手压了压,拔高了声音,“诸位,诸位,且听本官一言。”
“鸿胪寺正卿马杭?”
情况倒比她想象中糟糕许多,在崔漾看来,她便是不做皇帝,这龙椅也轮不到这些人,一样是低人一等受人驱策,受女子驱策,与受男子驱策,这受辱的程度实在让她开了眼界了。
先拖延几日,到灾情无法控制,群情激奋起了暴/乱,火候到了,再往上传报灾情,她一边要平叛,一边要救灾,军政内政都要兵要粮,便是有三头六臂,只怕也要焦头烂额。
官员监守自盗,乘乱摸鱼尚在可饶恕的范围内,置灾情、军情于不顾,光明正大地拖延灾情来达成政斗目的,连块遮羞布也不要,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崔漾冷笑,“竟是跳脚成这般模样,圣贤书都白读了。”
杨明轩回禀,“此人生平最瞧不起女子,非但寻常凌虐家中滕妾,还接连休妻,将妻子像倒卖奴婢一般买卖出去,其中两位不堪受辱,自戕了。”
“此人擅工事,当初虚陵便是他掌修的,司马节非常喜欢他,御赐了丹书铁卷,提拔他为鸿胪寺正卿,几年前马杭家中老母去世,废帝令其丁忧守孝,欲趁势罢用此人,马杭捧着丹书,跪在宫门外,誓死也要将大鸿胪正卿的位置坐烂了,对待家中老母都只是表面敷衍,不用说其他女子了。”
崔漾冷笑,“他倒不委屈从女子肚皮里爬出来,要我说,他该从虚无来,回虚无去。”
鸿胪寺前站满了人,一行人在旁侧屋檐角下,并不惹人注意,杨明轩听陛下一言,再看这骨相尖酸刻薄的男子,便像看死人了。
偏这死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兀自对着帝王宗祠的方位拱了拱手,慷慨陈词,“近日天降异象,彗星连坠,宗正大人占卜,此为大凶之兆,河神发怒,关中旱灾未平,涝灾又起,皆因妖人当政,眼下真龙天子被囚于宫中,恐有亡国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