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漾回营批阅奏疏,吩咐谒者传文臣武将冀州府议政。
春耕、岁正祭祀已由太常寺代劳,旧魏、李宋诸地任命官员已就任,大成地界内十三州,包含徐州、菏泽在内的原旧魏、李宋疆域都已经完成了税改,只剩下江淮。
十郡之城数十年阻隔在旧宋背后,即不给大成上税,也不给李修才上税,州牧和太守官还是文帝在世时的老官员,治下自有一套官员任免,不是一国,胜似一国。
正堂里刁同甫、姜奉、许半山、盖青四人分列案前。
刁同甫出列行礼,“难就难在这十郡里的乡绅豪贵,几十年没有往朝廷送过一粒米,现在要叫他们自动把税收吐出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梁焕问道,“兵战呢。”
姜奉本是激进的性子,此时不免也迟疑,“文帝在世时为表江淮年青云政绩,下诏十城免税,当时未言期限,隔年文帝驾崩,中原动乱,诸侯割据,这一片便失去了掌控,如今再要改税,实在比肉里抽骨还难。”
“且每次外敌叩边,江淮诸郡都会出大批物资,除了不上税,官员任免不上报,实在没什么差错。”
刁同甫亦摇头,“一没有出兵镇压的理由,二来搅扰生民,江淮的百姓未必不想归入大成,最好不要动刀戈。”
虽是对司马庚恨之入骨,此时刁同甫也不得不多提一句,“照老臣看,安平王此次税改能力不俗,若能有类似的办法平稳地收服江淮世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司马庚此番用策,请下了一道圣令,每一族中,不分嫡庶,不分男女,皆可分族中土地,一人一税。
此举动的虽是世家利益,但分化的是人心,嫡长子只有一人,次子,庶子,长女次女庶女却有无数,人人占有份额利益,财帛动人心,族长想压下不行新政,也是管不住族人的。
司马庚伸手一拨,翻江覆海,清算上年税课,国库便充盈了三分之一,反手压下时,上京城一片平稳,加之手腕凌厉,铁面无私,丝毫不避讳得罪勋贵,叫他们这些臣子又恨又敬,恨是因为臣佐多为勋贵,动的是他们的利益,敬是敬其能力和用心。
刁同甫话说得坦荡,实则因税改前,司马庚请旨祭拜前朝司空氏陵寝坟冢,司马庚乃灵帝世孙的消息公之于众,引天下哗然,早已断绝了复朝的可能。
但话语毕,见诸臣垂头静默,心下还是一突,行礼道,“陛下圣明,若无陛下识人用才,安平王再有计谋,也无济于事。”
老中丞神情忐忑,崔漾失笑,叫其平身起来,“先紧着屯田春耕的事要紧,已派人入江淮打探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