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坐的各级官员皆是敛声屏气,要么不看他,要么看好戏,连个说情的都没有。
保命要紧,石员外再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把来龙去脉说了个干净,末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小鸡啄米似的磕头求饶。
谢景明看向知州,“一斗米哄抬到千文,你还说他是个乐善好施、素有善名的乡绅?你的眼睛和耳朵,该治治了。”
知州尴尬地笑笑,斜眼瞪了通判一眼。
通判干咳两声,厉声斥责石员外,“官府三令五申不得哄抬市价,尔等竟敢顶风作案,该当何罪?”
石员外一听,有转机!一咬牙,叩头道:“我愿意捐钱捐粮赈灾,但求大老爷开恩饶命啊!”
“把你家账本交出来,你们几个合计合计,石家捐多少合适。”谢景明把球踢给在座的官员,却绝口不提他的意见。
那些官凑在一起琢磨来琢磨去,谁也猜不透摄政王的心思,为了头上乌纱帽着想,干脆掏了石员外七成的家当!
石员外心疼得吐了血,一想不能光我自己倒霉,愣是把其他豪强富商拉了个清单,暗搓搓交给通判大人。
有石家这把尺子在,再加上摄政王冷眼盯着,其他人也不敢太落后,捐出的钱粮大大超出了官府的预期。
他们捐的钱粮,包括朝廷调拨的赈济款,谢景明交给内宦李勋管账,他是李勇的干儿,账目交给他,也就相当于交给了官家。
这些都是后话,转天,刚晴朗没多久的滦州又下起雨来,一下就是一整天。
“通了!通了!”许远浑身湿漉漉冲到一处庄户院——那场晚宴当夜,谢景明就离开石家,找了户普通人家借住。
“好!”谢景明霍地起身,长时间压制的思念如洪水一般冲上来,心像骤急的马蹄一样不住跳动。
走路都有些飘,上马,疾驰,停下,看着从倒塌的城楼中挖出的道路,他竟有些恍惚,记不起自己是怎样来的了。
“王爷,您来得正好,我们刚发现,那上面有个堰塞湖,水位已经很高了,必须马上分流排险,一旦崩溃,不止是是滦州城,下流区域也要被淹!”
几个满腿是泥的官吏冲出人群,指着半山腰叫道,“十万火急,再晚就来不及啦!”
谢景明登时清醒过来。
他深吸口气,脸上又恢复成冷静温和的样子,吩咐随行差吏,“抓紧疏散灾民,按照既定方案统一安置,帐篷、粮食、药草、衣服即刻到位,所有官员各司其职。若有推脱渎职者,用不着请示官家,我直接把他就地罢免。”
如今这些官儿都知道了摄政王说一不二的脾气,谁也不敢阳奉阴违,纵然有人不服气,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两句。
得,辛苦个十天半月的,送走这尊瘟神再过舒服日子。
雨势不大,却很密,地上很快有了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