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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元祐毕竟是嫡长子, 也是庆平帝唯一一个抱在膝头教认字读书的儿子, 官家不见得是疑心自己, 应是一时无法接受他的死而已。

    于是给韩斌使了个眼色。

    韩斌会意,立时梗起脖子,佯装直愣愣答道:“官家,自古谋逆造反,事败后畏罪自裁的不在少数。事后微臣查看现场,发现谢庶人身上有残缺的太子朝服布料,还有破损的远游冠。由此可见,谢庶人贼心不改,不肯认罪,简直是死不足惜。”

    “你、你……”庆平帝已经没有力气和韩斌生气了,断断续续说,“东宫,伺候的人……该死。”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东宫并不是没有侍卫宫人,却眼睁睁看着谢元祐被烧死,不得不让人多想。

    谢景明没有出声,不推脱,不辩解,也不承认。

    李勇忙一下下地给庆平帝抚着胸口,轻声道:“官家已对谢庶人仁至义尽,奈何他自己愚钝,无法体会到官家的良苦用心,这是他的命,怨不得别人。”

    庆平帝目中闪过一丝讶然,看看他,再看看沉默不语的谢景明,陡然生出一种失去掌控的无力感。

    两滴浑浊的老泪顺着他眼角的皱纹流下,“他那个人最惜命,自小就怕疼,怎么会选择那么惨烈的方式自尽?”

    李勇暗暗觑着官家的脸色,略停了停,转而说道:“官家,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今儿一早就来请安了,他们忧心龙体不安,想来御前侍疾。因官家没有旨意,小的打发他们先回去了,若是明日再来,小的该怎么回话?”

    除了谢元祐,官家还有三个儿子,虽说他们资质平庸,被谢元祐打压得抬不起头来,不得不一直远离朝堂的是是非非。

    但如果官家没留下遗诏,皇位之争还有的掰扯。

    李勇是在提醒他,早日定下继承人,稳定朝局,免得再引发新的一轮立储之争。

    庆平帝喉咙发出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声,脸色苍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从龙塌上坐了起来。

    他向李勇递了个眼色,“念。”

    李勇肃然而立,“是。摄政王谢景明,听旨——”

    谢景明撩袍跪倒,“臣弟恭听圣谕。”

    李勇手捧圣旨,清清嗓子,朗声道:“古昔帝王创业垂统,必立储嗣,以延绵万世之统,慰藉臣民之望也。朕弟谢景明,贤明仁德,文武兼资,伦序当立。兹上顺天意,下应民情,嗣皇帝位,告于天地宗庙。”

    “臣弟……谢恩领旨!”谢景明重重叩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如今心愿达成,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心头突然一片茫然,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妄感。

    庆平帝慢慢向他伸出手,眼睛透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谢景明趋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

    庆平帝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在积聚最后的气力,“朕把这江山交给你了。辽人在北方虎视眈眈,西夏明面与我朝交好,却一直与北辽暗通款曲,滦州大震刚过,万千灾民还居无定所,大周内忧外患,再也经不起任何动荡了。”

    谢景明自然听懂了他言下之意,“臣弟明白,眼下大周朝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朝局稳定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