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鹭往自己来时的路瞧了几眼,果断摇头,“没有。”顿了顿,她又垂落视线,滚着轮椅往石子路上走。
男人并没追上去,而是回到凉亭收了自己的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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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鹭顺着石子路往前走,没走几步便觉得不对了,景物不熟。她焦急地环顾四周,总觉得自己又走错了。
她方才被琴声吸引,注意力都在琴声上,还真没怎么记路。
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迷路,这一下又发现自己迷路了,夕鹭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时,男人抱着古琴过来,平静道:“我要去,正好路过东宫,一道走吧。”
他一靠近,周遭便有股淡淡的墨香,很好闻。夕鹭愣住,她不晓得男人是真的路过东宫,还是要给她找台阶下,但她心里是开心的。“嗯。”
男人背着古琴走在稍稍靠前的位置,姿态潇洒。
夕鹭安安静静地滚着轮椅,时不时往他瞥几眼。
倏地,男人回过头来,夕鹭刚好朝他看去,被他抓个正着。然而男人像是没发现她在偷看自己,怡然道:“上回我与你说的话,你可有仔细想过?”
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个,夕鹭一时无语,手也不动了,轮椅跟着停下。
男人继续走着,意识到身后没动静,立马转过身,疑惑道:“你又有心事?”
“我……”夕鹭暗自纠结,尽管她只见过这个男人一面,但对他,她就是莫名信任,莫名地想与他说话,跟中邪了一样。
“想说什么说什么,我们依旧是陌生人,我都不认识你,如何会将你的事告诉别人。”男人微笑,温言安抚夕鹭。
夕鹭不作声,她想,自己住在东宫,稍微打听一下都会知道她是谁。而这个男人,他显然都没打听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她心底的快乐顿时少了大半。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她望着不远处的落叶,轻声道。
“错。”男人简洁地吐出一个字,语重心长道:“好坏暂且不论,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的价值。所以你怎么会是累赘?”
夕鹭摇摇头,自暴自弃道:“我没有存在的价值。倘若我死了,多数人不痛不痒,而姐姐,她只会过得更好。”以前,她努力活着是因为老爷夫人不在了,她怕小姐一个人活着痛苦,可如今,老爷夫人都没死,小姐也嫁了好人家,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什么话。”男人皱起眉头,直直地望着夕鹭,“倘若你死了,你觉得你姐姐会难过么?”
“会。”夕鹭点头,幽怨地苦笑一声,“但难过是会过去的。有人陪着,她很快便会忘了我。”
男人在轮椅前蹲下身,用仰视的目光瞧她。这一动作,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