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道:“天子脚下, 能耐人太多了……”
明娇揣着手坐在小凳上听长辈讲话, 她想得倒是直接, “长姐不是讲了,要给咱们付账吗?还是娘你自个不要呢。”
谢氏正为着这个不舒坦呢,不由瞪着她道:“你怎么一点数都没有?那是你乘风表哥的银钱,你长姐嫁过来才几日?这样急不可待地帮衬咱们,叫旁人怎么看她?”
明娇挨她一顿说,其实便弱了,觉着谢氏强词夺理,小声哼哼道:“这不是娘你的娘家吗……又扯到长姐身上去了……”
明月今个讲要付账,那明显就是代替谢家讲话,给家里嫁出去的姑奶奶付钱……
明娇不理解自个,谢氏心里闷气,呼了口气不讲话,别过脸去不瞧明娇了,昏黄的烛光照在她面上,眼眶慢慢泛起了红。
吴氏一瞧,连忙打圆场,边起身给潜哥儿盖了个小毯,边对明娇道:“你怎么同你母亲讲话,没大没小的,她也是为了你长姐好,哪里不晓得你长姐是一片好心……你不懂大人的事情,不要乱插嘴。”
明娇见谢氏这样,心里已是怯怯的,连忙给她奉了杯茶水,又殷勤地打起扇来。
谢氏到底握了茶杯,却并不喝,心里难受得很,她自然不是因着明月才不肯的,她心里有根刺,是打十几年前就埋在心口了。
当年谢氏怄气,埋怨母亲,埋怨姐姐,那样狠心把自个远嫁到苏州去了,她一赌气就十几年不回来,同家中十几年不讲话,如今一回来就伸手要钱,成什么样子……谢氏伸不出这个手,想想就脸蛋臊得慌。
谢氏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看着时不时闪烁的烛火,握着茶杯道:“要是你同你兄长能争气一些,我哪里要费这个心思……”
明娇心里怪不得劲的,又心疼谢氏为了银钱这样费心,只默默给她打扇了。
吴氏倒是看得开,摇着扇子道:“嫂子先拿着,到时在苏州多少门面铺子,你们到了京城来,少不得置换一些银钱,那时月姐儿肚里的娃娃也要出来了,你们包个厚礼,送了是一样的。”
蜡烛炸了了灯花出来,大谢氏摆了摆手,道:“这怎么行,这是咱们家的底子,这些铺面日后少不得几个姑娘的陪嫁……就为了个宅子,全都卖了?不至于……”
吴氏倒是瞧出她两分心结来了,不由道:“嫡亲的姐妹,且这也是嫂子的娘家,又不是不还,咱们账上划去几个孩子嫁娶的事情,本就还剩大几万两银子,族里也是要出的,库房里难道没有余银?也不要月姐儿全付了,搭把手便好,待周转过来了,再换回去也是一样的。”
这样一讲,谢氏倒是有些动摇了,还是犹豫道:“那手里没有余银了,心里总发慌……”
明娇道:“我的嫁妆少一些,省出来的也给娘买宅子,我及笄礼的时候,收了不少物件呢。”
谢氏心里到底是慰贴,靠在椅背上道:“不要你的银钱,你争气一些,给我一万两黄金都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