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鹂除了魏蕴不认识旁的人,唯有衡章县主与她有过些许不快。士族中门第最为重要,以薛鹂的出身,若是让人看出魏蕴与她不和,必定又要将她排挤在外。
银灯一听便慌了,拉着薛鹂的衣角小声安慰。“娘子若是伤心,我们不如不去了……”
眼看着魏蕴的马车走了,薛鹂垂下眼,站在原地抚了抚衣袖上的折痕,轻嗤一声,低声道:“说什么傻话呢。”
衡章县主认出了薛鹂,即便如此也并未为难她。反挑着眉笑道:“你穿这胭脂红格外好看,何必打扮得那般素净。”
魏蕴同样穿了身榴红衣裳,县主却只字不提她的名字,以至于身旁有贵女用戏谑的目光打量她。
所有人都看得出魏蕴对这位表妹的厌恶,因此薛鹂自衡章县主那句夸赞后,再没有人上前与她搭话。虽说也有人同样看不惯魏蕴,却也不会为此接近薛鹂这样陌生且家世普通的女子。
衡章县主的游船称得上是富丽堂皇,连装饰的纱幔都价值不菲。
薛鹂恬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众人举杯朗声谈笑,待到酒宴过后,几人聚在一起打双陆。魏蕴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道:“起来,跟我出去。”
薛鹂见堂内没了周素殷的身影,心中顿时了然,乖巧地应了。
湖面波光粼粼,云影与飞鸟都倒映其中,一片浮光跃金。
周素殷站在围栏边静默地望着湖光山色,日光将她的衣裙照耀得流光溢彩。
薛鹂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周素殷,这是先后与魏玠梁晏议亲的女子,无论何时提到才女总有她的姓名。周素殷的容貌并非倾国倾城,只能称得上是清丽秀致,然而仅仅是站在那处,便足以显出气质如华,四周的风光好似也被衬得失了颜色。
薛鹂需要费尽心机才能装出的端庄仪态,于她而言却如呼吸般平常。
很快周素殷便注意到了面含愠色的魏蕴,依旧和善地与她打了招呼,甚至连她身旁的薛鹂也没有忽视,冲着她柔柔一笑。
魏蕴压低嗓音,对薛鹂小声道:“便是她这样的身份堂兄也不放在眼里,洛阳美人万千,你以为单凭几分姿色,能叫我堂兄对你另眼相看不成?”
“薛鹂,你是在自取其辱。”
魏蕴口中说的是魏玠,薛鹂心中想的却是梁晏。
平远侯府的小世子何等尊荣,即便梁晏并未像魏玠这般遵规守矩,也万不会是将婚事视作儿戏的人,便当真能死心塌地地爱她,以至于为她放弃与周氏女的姻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