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抬头看向容齐,年轻的君王清贵俊雅,隽秀温润,风姿卓绝,眼眸却如此幽晦,让她看不清明。
她太相信他了。
从来没想过容齐,原来知道这么多,隐瞒她那么多,让曾经真的为宸国兵胁西启而替他担忧的自己,仿佛成了一出笑话。
那不过是苻鸢让“容乐公主”联姻北临的借口。
从一开始,从她被带到西启,顶替死去的“容乐公主”,计划就已经定下。
“我只是想见见你。”秦漫凝视着容齐眼睛,平静轻柔的开口,声音低柔婉转如同天籁。
似一无所知。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不快走!”容齐眸眼一动,长眉紧锁,似含怒的轻斥,将她一把拉起来,想尽快将她带出门去。
门外固然是深沉的夜色,但这供着金身佛像的佛堂,才是黑暗的危险的地狱。
“慢着!”满头金饰,遍身绫罗,雍容华贵的西启太后不紧不慢的唤了一声。
她带着半脸的纯金面具,露出的半张脸却涂得雪白,唇色殷红,眉眼漆黑,诚然是一张浓墨重彩绘成的诡艳容颜。
黑衣男子应声举起长剑,挡住两人的去路。
容齐连忙紧张的将秦漫拉近身侧,挡在她身前,“母后,您想要做什么?!”
“你不会以为,”西启太后苻鸢曼声道,“你们这点伎俩便可以混过去吧?”
容齐何尝不明白,然而他总是抱着最后试一次的期待。
他恳求太后,“母后,您放过漫儿吧,我会让她不要泄露出去的。”
“她已经认出我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哀家自然留她不得。”太后不为所动。
“母后——”容齐挡住秦漫,祈求的看向苻鸢。
“难怪这些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秦漫轻柔的开口,与慌张的年轻启帝比起来,她看上去有些过于镇定。
毕竟,她对这个造成她满门具灭的女人没报有丝毫期望,“因为你怕被我认出来,你知道,只要见过一次,我就能记住。当年在北临的时候,父亲带我入宫赴宴,我溜出去玩,曾看到你在回廊的檐下偷看,后来我才知道,你是被宗政殒赫打入冷宫的苻皇后。”
“我曾经以为,秦家被灭乃是因为父亲的赡民政策触动了世家大族,还在心里抱怨过父亲。自古以来实施变法之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况且宗政殒赫本来就忘恩负义,冷情寡德,父亲自诩聪明人,却看不明白,甚至自己落得尸骨不全的下场。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了他。”
秦漫亭亭玉立,在摇曳的烛火中,眸光微微闪烁欲坠不坠,玲珑的身形仿佛镀了一层光晕,美得梦幻一般不真实,“暗箭难防,他纵使真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会死于这样荒谬的理由。”
“你既然已经知道,哀家绝不能留下你了!”苻鸢眉梢一挑。
“你什么时候想放过我?你设计让我秦家满门抄斩,然后让他——”秦漫讽刺的一笑,侧头看向那个黑衣人,“将我带到这里,教给我武功,让我在冷宫之中受种种折磨,不就是为了培植我的仇恨,然后让我去北临报仇吗?但,即使我按照你希望的去做,难道你真的准备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