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手指停在一张上好的宣纸上,从上往下滑,池青道轻轻点了点最后一个名字。
“就从她开始。”
安一凑过去看了看那个名字,心下了然,“属下会将一切都准备好的。”
池青道将整张纸拿起来,目光却停在第一个名字上,“大树难以撼动,不如顺便替他剪剪枝叶。”
“根暂时动不了,但在身上划几道还是可以做到的。”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
绕过屏风,将窗子都打开之后,安一才拉门离开,却见到了停在外面让她略感意外的人,她俯下身行礼:“王夫是过来找王爷的?”
站在晨光中的君闲局促不安,他也没想到安一会在他犹豫的时候出来,他提着食盒的手握得更紧,也没有回去的余地了:“是,是啊。”
君闲最近都睡得舒舒坦坦的,气色也好了不少,今日早上安九伺候他梳洗的时候,随口感叹了句盈落香就是好用。
君闲对盈落香并不陌生,早些年他父亲也曾经被梦魇所困,母亲花了大力气才求得了一点儿,可安九居然连着好几日都为他点着盈落香,不用多想,就能知道这肯定是池青道的吩咐。
池青道在他身上花费如此贵重的东西,只不过是希望他睡个好觉,做个好梦,池青道对他上心,他知道,可他却没有什么能给池青道的。他还有一颗真心,却捧不出去。
又是安九,他在布菜的时候一脸担忧地嘟哝着:“听说昨晚书房亮了一夜,也不知道王爷用过饭没有。”
君闲将筷子放下,问道:“那她岂不是一晚上都没有休息?”
“这都是常有的事情,从安南过来那几个月,王爷有时候甚至连着好几日都不休息,战鼓一响,她就得上战场,盔甲从不离身。有一日,她迷迷糊糊地撑着剑睡着了,不小心被剑划伤了手,血淌了一地……”
君闲一听,心更软了,他试探地问:“那我要不要给他……”
“送饭过去?”君闲还没说完,安九就接过了话头,而且表现得异常兴奋,“好啊,属下这就去让厨房准备。”
安九的轻功好,一溜烟就没影了,君闲就是想反悔也追不回安九了。
原本安九是陪着他一起过来的,只不过快到书房外面院子里的时候,安九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关系池青道的嘱托,安九只能着急忙慌地走了。
没有安九,君闲就更加没有勇气了,于是就出现了他提着食盒在书房门口停滞的那一幕,若不是安一出来,估计他还能纠结上好一会儿。
“王爷正好还没用饭,有劳王夫了。”安一侧过身,为君闲让出路,君闲更觉得尴尬,走路几乎同手同脚,他回过头去看安一,安一倒是没有看他,她正准备离开,应该也有要事要做,要命的是,他回头的时候,安一似有所感地转身,两人目光交汇,她依旧笑得恬淡,礼数周到,“王夫还有什么吩咐吗?”
犹豫了半晌,君闲还是问了:“我……会不会打扰到他?”
“怎么会呢,王爷高兴都来不及呢。”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待他走进门之后,安一贴心地带上了门,屋内不算昏暗,安一走之前推开了窗子,院子里的海棠开得正好,他想起幼年,他还不够高的时候,只能费劲扒拉着窗台,努力想要透过窗子去看外面的海棠、外面的天空、外面的一切,四四方方的,他觉得好玩儿。母亲一般会伸手把他抱起来,指着外面的花花草草告诉他都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