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换衣服的时候,这封信才从忘衍的怀里掉落下来,几乎是一瞬间,忘衍就想明白了所有事情。
江湖上素有传闻,那人善使快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也常年立于不败之地,就连忘衍的剑法,也是他亲自教的,忘衍还以为自己青出于蓝,没想到是对方早就不想活了。
忘衍将他杀死之后,并未觉得有半分快意,她看着那人紧闭双眼,嘴角却微微向上弯着,明明她才该是这场打斗之中的胜利者,但实际上她输得一败涂地。
更要命的是,那些早就忘却的记忆,却在此时如这山间肆虐的山风一样,从四面八方灌进她的身体。
每每出远门,那人总要带东西回来给她,有时候是吃食、当地的特色小玩意儿,有时候只不过是一枝花,一枝任凭他再细心呵护到了家总会枯败的花。
有一回她想吃糖葫芦,那人大大咧咧地装没听见,却在午后扛了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桩子回来。
暮春,山间的花零零落落,却没有一株是枯败的,忘衍将整座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枝跟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花。她选了一棵开得最茂盛的流苏树,将那人埋到那棵树的旁边,抬头一望,就可以看见天地都缀着花,唯独他的坟上,忘衍一把土一把土堆出来的小土包上插着一枝已经开尽的桃花。
回过神来的时候,忘衍的脸上已经都是眼泪了,她也没擦,也不许旁人替她擦,她这眼泪是用来祭天地,祭父亲,祭自己的。
父亲,自她入池青道府中之后,就再也没提及的两个字。
太重了,这两个字太重了,压在她的心上动也不动,让人喘不过来气。
她不说话,池青道也不说话,只等她缓过这一场,又变回澜园那个冷漠无情,只爱花草的忘衍主事。
“王爷,若是此事还需要属下,属下自当全力以赴。”
坚定,沉稳,但池青道已经不打算让她继续插手这件事情了。
“本王会安排好的,你先回澜园吧,至于澜园那些损伤的花草,本王已经吩咐不秋草去寻了。”
“谢王爷,但府中正值多事之秋,王爷也刚刚得偿所愿,不秋草一个暗卫统领,还是让他好好守卫王府吧,让他去寻花花草草也是屈才了。”
忘衍前脚刚刚离开,被人说屈才的不秋草后脚就进了正厅,大概是池青道交代他的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
“都放进澜园了。”寻花草,不就跟杀个人一样简单,他的语气也平淡,毫无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