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还是朋友送她回来的,巷子口聚集了不少人,见她回来了,都转过身去,不忍心看她,向灯还觉得莫名其妙,一路穿过人群来到了家门前,官府的人已经先到了,正往外抬尸体,尸体上盖着白布,但还是有少许的血洇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再清楚不过。
但向灯一片迷茫,她不断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围的人跟他们家都是街坊,不好出声,还是官府的人亲口告诉她的。
“这一家人都被杀了。”
向灯瘫软在地上,邻居都纷纷过来扶她,安慰她命大,侥幸逃过一劫,还说凶手一定会被抓住的。
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天底下根本没有逃过一劫,活着的人看似活着,却要永永远远都活在折磨之中,这场变故只会成为心上一块无法痊愈的疤,不想会提醒,想起来又痛彻心扉。
她没有逃过一劫。
“哪是什么逃过一劫,”林虞漠然地摇摇头,“活着的人只会更痛苦。火从我的脸上烧过去,但我还是没死,醒过来,我原本平安喜乐的小家已经成了焦土一片,我的夫郎就在我的面前被杀死。”
林虞心中的苦痛无法宣泄,她痛不欲生地锤了两下桌子,言语由衷地说:“倒不如也让我死了,在黄泉底下,与他们再相见。”
她也没有逃过一劫。
向灯伸出手去握住林虞的手,两个人的手握到一处,她明白林虞的痛苦,正因为明白,所以她此时此刻才要劝慰林虞:“也不要一心想着死了,我们还活着,就要好好替他们活下去,活个长命百岁,将他们来不及看的天下都看了。”
向灯能这样想,全有劳在白马寺的那些天,寺里的师父都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她的朋友最想要她怎么样。
对她多番讲求佛法缘妙,一切即是缘,一切缘都落到了向灯头上,既然往事不可追,不如带着他们一起往前看。
至少有向灯还活着,就不会有人忘记他们,不被忘记,即是另一种活着。
那向灯自然要求个长命百岁,念他们岁岁年年。
林虞却眼神微暗,叹了一口气,她同向灯想的不一样,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只有为家里人报仇,一旦大仇得报,她这口拼命聚起来的气也就散了。
她握紧拳头又松开,她其实很佩服向灯,向灯能从阴影里走出来,能为他们活着,但她做不到,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有的人就是无法再乐观地活在这世上,她就是这样的人。
这个坎,她迈不过去了,她祝福向灯,能够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