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君闲欲言又止,看着这满院的狼藉,开口道:“你怎么不跟着去?”
“我不想去。”
小孩子心性上来了,安五和池青道都是固执的人,一个依照律雁最后的话带着律雁去找了所琼诗,而一个执拗地替律雁铲掉这里的所有芍药,却不愿意去看一眼。
池青道明明是第一个揭露律雁死了的人,可现在安五已经醒了,反倒是她不敢信了。
君闲也只是轻轻叹一口气,接过池青道手中的锄头,用力一挥,就又挖出来一株芍药,他一边伸手去够芍药,一边道:“多可惜啊,不如种到山上去。”
只可惜他那肚子挡在前面,他怎么弯腰也弯不下去,那芍药就是不到他手上来,池青道伸手将那芍药拿起来放到他的手上。
君闲灿然一笑,这屋子里的芍药不同,这些芍药都汇聚着律雁对所琼诗的思念,要这么毁了多可惜啊,不如种到律雁和所琼诗的坟前去,思念穿越时空,在这一刻交汇,汇出律雁欣喜若狂的声音——
所琼诗,我来找你啦。
江南,清然。
忘衍到那一片李子林的时候,李子早已过了丰收的季节,只剩下有些寥落的李树,就跟寥落的忘衍一样。
母亲的尸骨就在其中,这是忘衍早就知晓的事情,她来就是给母亲,给安家的人收尸的,让他们入土为安,除了长夜,忘衍是唯一有资格的人。
忘衍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这里,明明就快要到了,她却一步也不能往前走了。
她不知道她在抗拒什么,她从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听父亲信里的形容,他与母亲前半生琴瑟和鸣,是要白头到老的,但中间发生了变故,关东闻氏扬起来的沙尘直到今日也没有停——律雁,竟也死了。
忘衍握紧拳头,还有母亲,还有安家……母亲已经面目全非,但那依旧是她的母亲。
母亲至死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现在去,就算是告慰母亲了,但她还是一步都踏不出去。
她还没有准备好,李子林旁边有人过,是有个婆婆提了一篮子的纸钱,那位婆婆是要往李子林里去的,看见忘衍,很是亲切地问她:“姑娘,你来这里摘果子啊,只可惜晚了季节了,明年来早些,这都是安家种下的李子,安家啊,安家。”
婆婆一边呢喃一边往李子林里走,忘衍心中一动,也跟着走了进去,当她看见河里有不少洋洋洒洒的纸钱,她的心里才定了下来,不晚,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母亲,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