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照瞥了坦然沉稳的年轻人一眼,对他的话甚是不屑:“她在男女之情上堪称凉薄,若她负了你,她顶多伤心三日。但我听你的话,你似乎与她截然相反,到时岂不是要伤心三年?”
她一生不曾婚嫁,更没有过倾慕的男子,实在无法理解世上有长久的情爱。再者,雁晚才是她在世上最重要的人,她当然不会在意江允发了怎样的毒誓。
“雁晚过去只有过秦渊一个人,您如何断定她凉薄?”江允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雁晚是先讨厌秦渊,再与他分开,并非是先厌恶、再分别。”
“你的意思,是要事事让着她、讨好她?我知道你的出身,高贵特殊,自然从小便有无数人奉承。如今让你调转身份,做一个卑微之人,处处取悦别人,你居然肯?”周照刻薄惯了,即使是面对“景王”,也没有半分客气。而且,她越看江允,越觉得不顺眼。因此,就算她的想法本没有如此犀利,却偏要用烈火烧火一遍才说出口,滚烫灼人。
江允因她的话有几分不适,但仍保持着平静的面色,道:“晚辈与雁晚,在相识的时候便是平等的。出身的不同,在我与她之间并非鸿沟。再者,她是我心上人,我当然该让她时时高兴。”
“雁晚能做庄主,是因为她用剑赢了选拔。但她那时并非是冲着庄主之位,而是为了比剑。”周照凝视着江允漆黑的双眼,要把江允神色的一切变化都收入眼中,“她本是不愿做庄主的,因为事务繁多,限制自由。所幸我派分工明确,她只需做决策,不算辛劳。没准哪天,她便扔下担子跑了——她连庄主都懒得当,就乐意当景王妃,去守你皇家的规矩?”
江允不假思索,坚定道:“她不乐意也无妨,我不娶旁人便是。父皇若指婚,我便拒婚。总之,我一直在云州,除此之外哪儿都不去。”
提起“云州”二字,周照便火气更盛。她捏紧了指节,面色阴沉,声如冰泉:“她本该一回云州,便立刻来见我。可竟一直拖到傍晚才来,原来是思你情切,先去见了你。”
江允哑口无言,他从周照的话里揣摩出了两种意思。一是怨他令周照师徒生分,二是怨他让雁晚耽搁了正事。
正在他琢磨如何答复时,周照继续道:“她近几个月,用剑的状态始终起伏不稳。她日日勤劳,从不偷懒,我心知肚明。那么,有七成的可能是你让她分了心……”
周照说至此处,房门忽地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两人齐齐向门口望去,便看见雁晚急切解释道:“不是的,不是因为他!”
她方才躲在在门外,把字字句句都听得真切,心中既感慨又紧张,一听到周照往江允身上泼的脏水,立时急了眼,连忙进门替江允辩解。
周照猛地吸了一口气,抓住桌上仅存的一只茶杯,准备砸向门口。江允也慌了神,他几乎是从座位上蹦起来,把周照手中的茶杯扣回了桌上,急道:“您别打她!”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三人僵持了片刻。周照被夺门而入的徒女和着急忙慌的江允气昏了头,跌回座位,喘起了粗气。
雁晚见状,连忙上前轻抚师母的脊背,轻声道:“我错了,您别生气了……您就算要打我,也不能放着江允的面打呀。”她抬眼扫了一眼江允,见江允已经拘谨地坐了回去,便同周照解释:“我技不如人,输了论剑,您怪江允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