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嫣然的父亲是江允亲舅舅,她只比江允年幼三岁,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但她甚少看见江允如此严肃的样子,这位表哥无论何时,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如春风一般让人温暖。无奈之下,黎嫣然只能乖乖地交出对联,但她漆黑的双眸未停止转动,好奇道:“臣女今天在家中,听见爹爹说要给表哥您选皇后呢……”
她话音一落,太极殿又跌进了静寂之中,就连碳笼里跃动的火星都仿佛停止了一瞬。
只见江允极其僵硬地勾起唇角,面上带笑,语气里却全是冷漠:“你回去告诉舅舅,让他别操心。”
“啊?”黎嫣然天真烂漫,从未为婚事发过愁,更未想过自己会与怎样的人成婚。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大胆道:“听您这样说,臣女不会已经有了位未过门的表嫂了罢?”
文璧呼吸一滞,她恨不得冲上前捂住黎嫣然的嘴,把这位胆大而无邪的表小姐从太极殿中拖走。她见江允因黎嫣然一语而哑然,便从江允手中接过对联,微笑道:“表小姐,您想要什么样的新年礼物?臣带你去库房挑罢。”
黎嫣然的心思立刻被带跑了,她跳起来,亲昵地挽住文璧的胳膊,喜道:“那臣女先随文姑姑走了!表哥,您多保重身子!”
江允跟了出去,他望着黎嫣然和文璧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便重新坐回了舒适的龙椅中,把大氅围得更紧。
像这样孤独冷寂的春节,他不知还要过几次。
江卓与他已有龃龉,更何况姐弟俩本就不算亲密无间,如此一来,便更难有人与他对弈。他回想起江卓某次说的一番话,他已是皇帝,若想留一个女子在身边,哪里算是难事。
他彼时落了一枚黑子在棋盘上,缄默于口,未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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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云州又下起大雪。
积雪满地,人踏一步进雪中都要担心滑倒,自然不能再练剑了。
入夜许久,雁晚愁得搬了把椅子坐在木屋门口,愣愣地仰望着鹅毛般落下的雪花。即使她在身后生了一盆大火,更是需要被褥裹在身上取暖,仍不肯回到屋中去,非得把半个身子露在风口里。
忽有一个女声响起,那声音淡漠道:“作死。”
雁晚循声看去,程芙正提着两坛酒走来,在雪地中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她挪出半个身位,示意程芙自己搬把椅子出来坐,两人便这样坐在风雪中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