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允揉揉她的后颈,听她继续往下说。
“宫里的日出是死的,是没有人气的。”雁晚抬起脸,用鼻尖去蹭江允的下颚:“你一个人在宫里,会孤单吗?”
云州的朝阳伴随着鸡鸣虫蹄,混杂着满山庄的竹叶簌簌声。她有时只在院中练剑,有时则会去演武场,路上总能遇见勤奋早起的同门。
“会,所以我才希望你多陪陪我。”江允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旋即觉得古怪,便问道:“你今日为何多愁善感?”
“应当是月事快来了。”雁晚依旧箍着江允的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私密之事。
这样的事江允见怪不怪,他记得雁晚的月事本在每月中旬,约莫是因时过境迁,日子变了。他笑了笑,道:“你若觉得宫中无聊,便到宫外去玩,我让司影送你出去。待我忙完政事,去脂粉铺寻你。”
雁晚闻言,索性蒙住被子再睡一会儿。未过多久,她便听见平荣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便是悉悉索索更衣洗漱的声音。
“你去宣平侯府,盯着庄霆跪祠堂。太阳落山后,再让他起来。”
是江允的声音。
雁晚悄悄掀开了被角,朝声音源头望去,一眼便看见了江允劲瘦挺直的背影。
她的心狂跳了几下,很快又静了下来。
起床起床,练剑去!
*
节庆的正午比不得旁日,老百姓们皆聚在家中,脂粉铺难得冷清,门可罗雀。
乔岱与傅纤纤并肩站在柜台后,目瞪口呆地盯着新进门的贵客。直到那贵客道了句“我的脸上有花吗”,素来机敏的傅纤纤才脆生生开口:“小店当真是……蓬荜生辉啊!您要不给晚晚买点胭脂水粉?”
江允扬了扬嘴角,傅纤纤的真实目的,全在后半句话里。他朝坐在门口跷二郎腿的雁晚伸出手,又看了眼乔岱,笑道:“走了,见你的老朋友去。”
天牢晦暗干燥,雁晚不是第一次来了,乔岱却不同。他环视四周大同小异的简陋牢房,为秦渊担心不已。
狱头带着数人绕过几个弯后,前方忽地开阔许多,太阳照进来的不再是一缕缕的光,而是一大片。雁晚掐了把江允的手臂,阴森森地笑问:“我当时怎么没住这么好的牢房?”
江允委屈巴巴地耷拉着眼,解释道:“我知道你进天牢的时候,已经晚了。”
关秦渊的这间牢房,只能说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仅是更加宽敞、明亮而已。
秦渊靠坐在墙边养神,他虽身穿囚服,且置身牢狱之中,脸上却是干干净净的,依旧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雁晚看见他不合时宜的风度和一如既往的清俊,难免要惋惜。哪怕她讨厌秦渊,也得承认,当初的秦渊是鲜衣怒马、光风霁月的,谁会想到那个如鹤如松的年轻人会沦为阶下囚?
牢头恭恭敬敬地转动钥匙,这声响落入秦渊耳中,秦渊便抬头去望。随后,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门口站着的,是他至交好友与昔日恋人,以及他痛恨的仇敌。
“寻光!”乔岱率先冲进去,握住了秦渊冰凉的手,急道:“你一切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