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终于抬起了眼, 只不过,他没有看向楚榆,而是看向了窗外碧蓝如洗的天:“你可有去过海云关与嚓卡里卡沙漠?”
“臣没有去过, ”楚榆脱口而出, “臣除了勇毅侯府, 哪里都不想去。”
她的话逗笑了江允,江允锤了锤因为湿热天气而发痛的腿, 道:“你若忙完太医院的差事, 便去罢。”
“陛下的腿又疼了?”楚榆记得,去岁冬末的青州, 江允便日日被腿伤折磨。“萤茧”入体后, 他的情况更加严重了。
江允的心已经飞到了边关大漠, 于是随口敷衍:“倒也还好。”
楚榆蹙起长眉,关切地问:“太医院不曾为您开过方子吗?”
“开了,可惜无用。”江允瞥了眼医者,“你还是去关心勇毅侯府罢。”
他因楚榆受了江卓的引荐,始终忌惮这位一片赤诚的医者。
楚榆参不透其中简简单单的人情道理,她只以为江允嫌弃自己过多叨扰,便颔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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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太阳照在华曦脸上,衬得她的面庞更加苍白。她的家人被锁在府中,而她则被锁在自己的闺房里。
华曦坐在铜镜前,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抚上自己的眉心。
春日公主府的赏花宴,她精心打扮一番,在眉心点了朵精致的红色花钿。于是,那位京城中光风霁月的宣平侯便来与她攀谈,夸她色如桃花、艳丽动人。
彼时,她因娇羞而举着团扇,仅露出一双夺人心魄的眼睛。宣平侯抬手,为她压低花枝,好让她踮起足尖,摘下枝头那朵最娇艳的桃花。
庄霆与京中其他的权贵公子无甚两样,英俊、嘴甜,会讨姑娘欢心——唯一不同的是,他有一位即将下聘礼的未婚妻,护国将军府大小姐。
华曦起初相当介意此事,但庄霆向她许诺,自己会解除这段婚约,并哄骗她上了自己的当。
待华曦幡然醒悟时,她已珠胎暗结,庄霆则锒铛入狱,只待问斩了。
华曦想到此处,再次留下了两行清泪。忽然,门撞向墙壁的声音传来,她应声望去,只见父亲勇毅侯端着白净的瓷碗,眼中寒意浸人。
自全府被禁足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父亲。
她还未察觉到危险,更未问父亲为何许多日不曾踏足自己的院落,而是先起身向父亲请安,乖巧道:“父亲来了。”
勇毅侯看见女儿温顺的模样,忽有些于心不忍。但当他看见女儿放在小腹上的手时,恼怒霎时压倒了他心中的慈爱。他向身后的侍从冷声下令:“去把小姐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