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从半醒半睡的朦胧中吵醒的,是掐在面颊上冷冰冰的手,傅椋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你是谁家的小丫头?怎么就睡在这里了?”
月白绒袄的小少年蹲在她面前,头上戴了个护耳朵的鹿皮绒帽子,还没怎么长开的精致脸面有些眼熟,上头带着几分好奇和兴意。
“这脸倒是软乎的好捏。”
边说着,他手底下边又用力捏上两下。
被吵醒的傅椋一贯是有脾气的,蹙着眉头盯了他片刻,不晓得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那只冰凉凉的手在她脸上捏来捏去捏得她痛,又不舒服,便也没去细想,究竟在哪里瞧见过这张脸,只觉讨厌得紧,啪的一下就抽开了那只掐在她脸蛋上的手。
带着些许困倦鼻音的嗓音显得有些黏黏糊糊,似刚采下的甜香蜜糖拉出金黄色的诱人糖丝,勾着人下意识滚动喉头。
“登徒浪子,好生不要脸。”
穆商言一愣,被抽打开的白皙手背登时就红了一片,有些火辣辣的发起了疼,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瞅着手背,似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那表情就好像是天上飞过了什么样的鸟雀,尾巴一翘,从肚肠里过的脏东西,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他手背上似的。
“你敢打我?还敢骂我?!”
一向尊贵的,从没叫除父皇母后外的其他人打骂过,小少年除了震惊,一时竟不知该拿出个什么样的反应来。
傅椋见不得他这大惊小怪的劲头,不过是打开了他的手又没打坏了他的脑子,谁叫他先凭空来捏她的脸,一看就是轻狂子,挨这一下也不吃亏。
她一向不同小孩子置气。
由着被拐卖一遭,见识过了,自以已经不是个小娃娃的傅椋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
她拍了拍裙子,站起身要往前厅去,看看时辰,再有一会当是到午宴时,也不知义兄口里的客人是什么样子的人。
见这人一声不吭要走,白挨了一下的穆商言哪里能让,当即就撑着栏杆跃上廊中,小少年趾高气昂仰起头。
“本……我让你走了吗?”
傅椋有些莫名其妙,不想搭理他,将将要充耳不闻视若不见地绕开来走,忽就被从后扯住了小袄的后领,拉了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身后的小少年托住她的后背,低头瞧她,嘲笑似的扬起半边长眉。
“喂,小丫头,我在和你说话呢?你的教养都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一向叫人尊敬来尊敬去,从没被人无视过这般彻底的小少年到底有些不舒坦,但心下里头却不免又升起几分隐秘的兴味来。
好似除了父皇母后还有皇伯伯一家外,从没有人以这般态度来对他,在那些人的眼里,他首先是父皇的儿子,是盛朝的太子,其次才是穆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