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起,傅椋就等不了了。
她像是情窦初开时,迫不及待赶去见心上人的少女,提着裙摆,脚步飞快,只留给兰絮一个愈发远去的背影。
兰娘娘愣怔片刻,倏地失笑,她看着慢慢落下的夕阳染红天边云霞,忽生出了几分说不上的惆怅和羡色。
她慢慢抬起手,迎着光,视线中涂着艳丽蔻丹的长指白皙有力,美中不足的是虎口处覆着一层薄薄,发了黄的茧子。
轻轻一声笑音落在霞阳余晖中。
这家国天下呀,还是像如今太平的好。
一声感叹叫风卷走,殊不知此时,已有阴云悄悄蔽日。
御书殿中,气氛沉得厉害。
铺着金丝薄毯的地面上书册笔墨散乱无章,桌案上乱作一团,丝毫不见往日整洁。
穆商言站在窗旁,神情阴沉,余晖将他身影拉长同殿深处的黑暗融为一体。
“欺人太甚,”乍然响起的低沉嗓音裹挟杀意,带着锋锐的剑影刀光,“他们当朕是死的吗?还是太平了许久,竟就觉朕可轻易拿捏?”
穆书夜从暗处走出,向来含笑的面上也是沉色一片,他微一沉吟,道:“这事最好,先别同阿椋去讲。”
沉在暮色中的男人下颚微微一点,凌厉深邃的眉眼间难得浮现一抹柔色。
傅椋从嘉悦宫中出来便往御书殿去。
她想着穆商言都同她低了那么多次头,让着她那么多次,更不必论及他等待她的那些年。
凭心而论,诚然如兰娘娘所言,若是处在这么个境地里,傅椋自己也未必能如穆商言一般坚持这般多年。
再者讲,都是老夫老妻的了,自就不能再同少年少女一般,闹个别扭就红脸不讲话什么的。
傅椋满面春风,步子轻快,但半道上却碰见了神色匆匆,令她讶然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讲他晕了就被抬回府去了?总不至于醒了便要往穆商言那里,去告一告她的状罢?
碰上的安修竹神情严肃,眉心紧拧,步伐匆匆,不似往日般温润,他往御书殿方向去,正同傅椋撞了个正着。
见到傅椋,他也一愣,随即快走了几步上前,皱着眉头压低声道:“你也知道了?”
这句话显而易见的,必是有个什么坑藏在里头,傅椋心下里细细一斟酌,脑子顿时转过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