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同穆书夜还或是苏衍,皆在手底下讨不到半分好处,十回输去九回,还有一回得是他偷摸着悔棋,不然活像是蝗虫过境,寸草不留。
苏衍掀起眼皮懒懒看他,嗓音一如泠泠山泉,清脆动人,“你若从摆弄花草上分来半分心,也不至于回回都输得惨烈。”
安修竹端起一旁放了凉的茶一口闷去,瘫坐竹椅中摆摆手,“你可饶了我罢,这种费脑子的事还是交给你们这爱费脑子的人罢。”
似觉一人有些势单力薄,他转脸勾着头望向正处理朝上政事的穆商言,自觉他也没在这二人手中讨到过多少好,于是道:“微臣说得对罢,陛下?”
苏衍随之抬头看过去,视线在和穆商言对视一瞬又滑开。
当朝陛下在折上提笔批下一个朱红‘阅’字,冷嗤一声,“费脑子?你有那玩意儿可废?”
安修竹:……
这时候他忽然就想念起了傅椋,话音一转,自言自语起来,“奇了怪了,这通报的都去了半晌,娘娘怎么还未过来?前几日里不是分明担心苏衍担心得厉害么?”
垂着眼的苏大人眸光微微一亮,半睡不醒的面上有了几分精神,他问道:“她是怎么担心我的?”
穆书夜落子的手顿了顿,目光里难得有几分同情,不晓得一向见风使舵的安大人,怎么失踪了几日就当真将脑子给丢了外头。
穆商言阴恻恻的嗓音从那头传来,打断安修竹正要出口的回答,“外头雨下得那般大,来什么来,他在我这里还能跑了不成?”
安修竹:……
“咳,那什么……萨格有消息了么?”
后知后觉的安大人轻咳一声,在这把火烧起来之前当机立断转了话头,引得没瞧成热闹的穆书夜流露惋惜。
玉京中风云渐起,暗潮涌动,苏衍自当一清二楚,他丢下一枚棋子断了穆书夜的后路,拉长的漫不经心的声调里夹着几分漠不关心的冷意。
“战罢,他活不了了。”
殿中一时安静,只闻雨声敲打花窗吵闹,安修竹瞳孔骤然一缩。
他下意识看向穆书夜,又看了远处浸在灯影里的穆商言,却面上都不见流露半分异样,好似因这句话诧异的只他一人。
“这件事儿。”寂静中,穆商言开了口。“先别告诉阿椋。”
苏衍目光闪了一下,“萨格同她有什么关系?”
安修竹只觉嗓子发涩,他看着垂下眼自顾落子的穆书夜,察觉目光的亲王淡淡抬眼,眸底什么也没有,只余一片凉薄。
“娘娘,”安修竹道;“好似将他当了半个弟弟……”
苏衍哦了一声,玉白色的指骨不急不慢敲着棋盘。
“如果萨格不死,外金朝中仍处分裂,不会有胆子朝大盛发兵,纵使萨罗因和萨满能说服萨格外祖一系,先决条件必是要以萨格安危为重,你觉得这件事……那两头豺狼会真心应允吗?七日只是缓兵之计,若明日后日里再无消息,怕……”
讲到这里,他话音顿住,没说下去的话,众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