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早有一日,她会学那位苏汉的叶贵妃一般脱红妆披银甲,骑着威风赫赫的战马在沙场厮杀,将敌军头颅和串葡萄似的挑在杆上。
哦,这血腥场景倒不是傅椋往大了去夸,而是某一日里,兰娘娘兴致勃勃来同她讲,昨晚儿做了什么什么样的,叫她热血沸腾,一晚上都笑醒好几次的梦。
作为关系亲密的友人,傅娘娘自然愿意洗耳恭听,譬如她在睡梦中将穆商言暴揍了一顿这样的话,但谁料,竟然会是‘串葡萄’的戏码。
那讲得叫一个绘声绘色,活灵活现,骇得那几晚上傅娘娘一闭眼,满目都是血色人头串起来的‘葡萄’。
以至那几日里,她瞧见葡萄就反胃得很,穆商言还当她是又将肚子给吃了坏,禁了她几日的凉果。
但兰娘娘家里罢,毕竟是武将出身,自小就厮混兵营当中,同一堆儿郎们相伴。
旁人在玩泥巴捉鱼打鸟的时候,她已将红缨长|枪舞得生风,不仅学起兰家独有的十八式枪法,连祖上的那一招回马枪都初见苗头。
若她是个男儿身……
“若我是个男儿身就好了……”
用布巾将胸裹严实了的兰絮同傅椋讲,她望着镜中高束马尾,眉眼英气的女子耸了下肩膀,尽管这句话她都念叨了几十年了,却仍旧无法改变这是她心头的一大遗憾。
若她是男儿身,就能在同严小将军的那般年岁里同父兄一起去镇边守疆,虽眼下里活得倒也算自在,却这终不是她所追求的归处。
脱去以往常着的华裳轻纱,兰絮从床榻下的箱子里取出擦得锃亮的银甲着身。
傅椋望着她,恍然觉着只有此一刻的兰娘娘,不,是兰絮,才是她真正的,一直想成为的兰絮。
“说起这件事,”兵甲打扮的兰絮转过脸,眉眼不见往日里半点慵懒同弱色,锋锐得像一柄刚磨亮的剑,“我还是要谢一谢你的。”
“如若不是你将陛下说服,这身甲衣怕是要藏数年都不得露面了。”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副由玄铁和金蝉丝打出来的轻甲,在日光下蓝盈盈的,据说是及笄那日里,兰老将军特地为她打的生辰礼,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傅椋撑着下巴看她,眸光似玉京城外粼粼流光的护城河面。
“我是做不成侠女了,总不至于要累你也做不成将军,只是南域你也瞧见了,眼下形势实在紧得厉害,你若问我想不想你去,我自是不放心的,但我去不了,只能劳你替我照料一下义兄同苏衍了。”
兰絮望着她,微微一扬下颚,模样英姿飒爽,是从未有过的鲜活。
“我会连着你的份一起的,我算五百个葡萄,加你便算一千罢。”
傅椋:……
晚光霞色中,傅椋给了她一个拥抱,和一句离别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