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几天赐给娘娘不少东西,哪怕奴婢将后殿和偏殿都收拾出来,也已经装不下了。”荣姑姑瞧着杨培安带人将一株株栽在木箱子里的荔枝苗搬进坤宁宫,然后指挥着懂行的小太监们将荔枝树苗种到小花园里。
“从岭南运来这些荔枝苗,怕是要花费不小的人力与财力。”正在看账本的林密妍放下手中的算盘,看着满院的繁忙之景,似乎很不感兴趣:“本宫也不是爱吃荔枝的人,陛下完全是多此一举。”
“娘娘心里跟明镜似的,又何必让奴婢说透呢!”荣姑姑无奈道:“您与陛下都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都到了儿孙乱跑的年纪,又为何要闹得如此之僵,让小辈们都跟着心烦呢?”
瞧着林密妍似乎有松动的痕迹,荣姑姑再接再厉道:“别的不说,静悦公主和长安乡主可是向奴婢和杨培安打听过娘娘和陛下的状况,难道您忍心看着静悦公主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成绩,因为您和陛下的事儿,又变得一落千丈吗?”
“这丫头,才多大的年纪,跟着瞎掺和什么?”林密妍柳眉横竖道:“下午让静悦公主来一趟,本宫一定得好好说说她。”
“娘娘!!!”被迫鸡同鸭讲的荣姑姑终于破功道:“奴婢想说什么,您是最清楚不过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与奴婢去绕这个弯子呢?”
“既然你知道本宫明白你想说什么,又何必逼着本宫去做违心事?”林密妍反驳道:“你也说了,本宫都已经是这把年纪了,在宫里起起伏伏了十几年,也没有什么是不懂的。”
反正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能马上立起来的透明,再加上两人的母亲——李昭仪和恭贵嫔也都是猪队友般的存在,所以今上除非是想学着唐玄宗那样,老来做一把死,否则林密妍肯定能赢到最后。
想到这儿,林密妍垂下眼,盯着自己保养得体的双手,在心里默默道:都忍了两辈子了,原以为惨的是别人,占便宜的是自己。结果到头来才发现,不管是蠢的还是惨的,其实都是她自己,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鸠占鹊巢和良心过不去的,因为她一直都在吃上辈子的自己所攒下的老本。
“荣姑姑,你说陛下对本宫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憋了好久的林密妍也需要一个倾诉口,所以捡着委婉的用词,对自己十几年的心腹含蓄道:“如果陛下真的做了让本宫无法原谅的事,本宫应该顺着旁人的劝解,去尝试着接受并理解陛下吗?”
“奴婢是自梳女,这辈子都没有嫁人的指望,所以无法理解娘娘的苦楚,也没法回答娘娘的问题。”荣姑姑合上窗户,确定她和林密妍的谈话不会泄露后,压低声音道:“从奴婢的角度来看,娘娘绝不该与陛下动气。陛下是天下之主,天子一怒,伏尸万里。娘娘又不是孤家寡人,还得顾着几位皇子公主以及娘家人的福祉,所以雷霆君恩都得受着,再苦再恨,也要含着笑接着。”
说到这儿,荣姑姑顿了一下,话音一转道:“但从夫妻的角度来看,即便陛下待娘娘一往情深,好到放眼全朝,着眼历代皇帝,也没有几位天子能做到像陛下一样深情,但也不能否认夫妻间总会有磕磕碰碰,孰对孰错的一方。”
“所以现在问题是,陛下愿不愿意同娘娘推心置腹地将矛盾解开,而娘娘又能不能接受陛下的道歉,与陛下一起将此事翻篇。”
“姑姑虽然没有说全本宫的心里话,但也不差了。”林密妍不是木头,这十几年来,陛下待她如何,待几个孩子如何,她都是能看得见并感受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