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思各异中,门外的小厮小跑着便进来报了,侯夫人已过了二门,往顾老太君的永福斋来了。
少顷,便见得一身披雪白软毛织锦披风,乌发圆眼,还未开口笑意已染了三分颜色的女子,袅娜轻步地渐渐走近了。
身后还跟着个圆身圆脸,笑得弥勒佛似的人,倪管家……
顾府人都知道老倪乃是顾衍身边第一心腹,见他跟了辛越过来,都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
“祖母安好,孙媳不孝,这些年没能服侍于您跟前,为您排忧解闷儿,请祖母责罚。”一进正屋,辛越便低头深深地福了个礼,心中暗暗自得,果然十几年的戒尺不是白挨的,瞧咱,三年没用还是宝刀锃亮。
没等辛越在心中得意完,头顶便传来了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起来罢,你身子骨弱,玉莲,还不带衍哥儿媳妇儿坐下。”
辛越连道不敢,又跟自己的正头婆婆顾大太太,并两个婶子顾二太太与顾三太太见了礼,才随玉莲落座在铺了猩红描金蝠纹坐垫的椅子上。
“都说你这几年在府里养伤,我们也不好贸贸然去瞧你,没得扰了你的心神,现下可如何了?”顾三太太向来是个嘴直心快的,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起了个话头子。
“好多了,只还有些体弱,侯爷拘着不让多走动。”辛越柔声说着,说到顾衍时恰到好处地垂头娇羞起来。
“既身子弱,便好好调理,想来你府里也不缺什么,我这倒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前儿原哥儿拿来的一匣子参,一会儿你便带了回去用着吧。”顾老太君无甚起伏的声音响起。
辛越看了一眼正中梨花木扶手大椅上坐着的顾老太君,仍旧是不变的褚褐色暗绣斜襟上衣,她老人家似乎就偏爱这种厚重严肃的色,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常年无甚表情,喜怒不辨,额上的拇指大的红宝石倒比她整个人都更有生气些。
她起身一福,不好意思地说:“怎么能让祖母为我们小辈操心呢,该是我们给您孝敬才是。”
“好好养着,早日为衍哥儿诞下子嗣方是正道。”顾老太君还是不咸不淡的样子。
“是。”辛越霎时红了脸,轻轻坐下了。
方一坐下,她那从进来便没开过口的正经婆婆便不经意似的说了:“从前瞧着你,倒是精气神儿挺好的,如今确实弱了些,不可仗着侯爷宠你便任性胡来,既身子不便,早些为侯爷选几个房中人伺候着,你也清省些。”
顾大太太身正背挺地坐在她的对面,发髻一丝不苟,染了丹蔻的长指从鬓边抚过,软语轻言,敲打辛越。
辛越瞧在眼里,甜甜笑着应了:“母亲说得是,媳妇回去便会给侯爷提的。”
打太极谁不会。
顾二太太坐在大太太下手,今日只穿了一身素淡的衣裙,就如她的性子,淡漠寡言,但人若是将刀子捅到了心窝,也是会还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