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顾衍往窗口处去,扒拉开一道窗户缝,此处视野极佳。
日头完全坠了下去,天穹由深蓝变为浓黑,码头行约百丈的石道左右树着火把,可以看到行色匆匆的船商、靠在沙袋上歇息的工人、不远处高声叫卖的摊贩。
她指出去:“做个假设,一是,若我的障眼法瞒过了陆家人,那我们此时于来阳登船走水路往前,他们定追不上;二是,若没有瞒过陆家人,他们必定知道我们往陆路走了,届时大波人马往山林官道中搜寻,我们再乘船,短时间内他们反应不过来呀。”
辛越边说边思索,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说完啄了啄顾衍下巴,“你说有没有道理。”
顾衍沉吟:“嗯,我的意思其实是……或许不必乘一条花船。”
“……”辛越眼眸在船舱内令人浮想联翩的纱帐红烛中扫过。
她当时对长亭的吩咐是:找一条最好的船到来阳的码头等着,听好了,要最豪阔、最奢|靡的,本夫人要包了你们侯爷!
如今想来,长亭当真是将她所有的吩咐都贯彻得很周到,超过她想象的周到。
辛越豪情万千,理直气壮:“毕竟要包顾侯爷,阵仗小了配不上你。”
娇蛮话音随着窗口的轻纱扑上他的脸,顾衍心神恍惚了一瞬,继而闷出一声笑,“阵仗够了,还缺个东西。”
辛越心道,你倒是很有经验,咬牙:“缺什么!”
顾衍领她回身,走到可以滚下四五人的大床上坐下,附在她耳边:“恩客。”
第123章 、好久不见啊
千里之外,江宁。
同一轮天外寒钩。
绿芜墙后,大片竹林中,静静坐落一座二层竹楼,竹楼前,疏阔庭院里,一把竹制躺椅缓缓摇晃,其上躺着一个衣衫横垮、意态风流的公子。
穿着薄薄春衫,右手提一把圆肚酒壶,左手捏一只奇形怪状的粗陶酒杯,邀月同酌。
手指修长,骨节明显,血色不丰,月光一洒更是玉骨一般。
两丈开外,躺着一个身形扭曲成不可思议弧度的黑衣人,心口处一个珠子样溜圆的伤口透心而过,身下漫开一滩暗红血液。
陆于渊双腿上下交叠,在竹椅上悠闲晃荡,道:“拉走,脏。”
立刻有侍从上前,利落地处理地上的尸首,一看就是熟手,不消半盏茶,青砖地上不见暗红,只有空气中还余淡淡的血腥。
青霭站在绿荫丛中,手里刚放走一只扑扑乱拍的胖鸽子,拉开细绢一看,快步走上前递给主子,道:“人已经找到了,正快马带来江宁。”
陆于渊接过一看,随手丢入一旁红泥小炉中,瞬间化为半捧飞灰,轻嗤一声:“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