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变着法儿地捡几条颇有禅意的枯枝,拾几颗奇形怪状的石头,捧几朵圆盘盘的佛见笑回去,悄悄搁到摇星院的书房,让他偶尔从繁忙政事中抽出神时,能从些末微景中窥见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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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漫天微雨濯春尘,水边柳色遥如烟。
辛越窝在七子湖边一把躺椅上,肚子盖一条薄毯,头顶一把八十一骨的烟灰色硕大油纸伞,如半边亭盖,遮了铺天雨丝。
她脸上覆一方丝帕,手里一卷话本垂到躺椅的边沿,微风拂过,纸面扑簌簌轻翻。
耳边传来脚步声,她转了个身,话本落在地上,丝帕滑下脸庞,眼前一道挺拔身影缓缓靠近,顾衍沿着木道,一路拂柳而来,没有撑伞,绵密的雨丝渗过柳条落到他身上,看不出痕迹。
她把手放到顾衍的眉峰上,睡眼迷蒙,“湿了。”
顾衍半蹲下来,没说什么,脱了披风挂上树枝,躺到她身旁。
辛越半寐半醒,习惯性微抬起头,他的手伸入她后脖子便顺势枕上,靠入他怀里,继续阖上眼。
细听雨丝落到伞面,落到湖上,落到朱粉花间,做了个漫天漫地都是重重碧浪的梦。
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碧波柳条,灰白天空。
顾衍束着发,坐在榻上翻书,脊背挺得笔直,神态认真。
她眨眨眼,觉得好像还在梦里,不敢轻易扰了他。
顾衍翻过一页书,轻声道:“醒了便起来,我带你出去。”
话音方落,一道火红的身影咻地往眼前划过,顾衍含笑摇头,满眼的宠溺。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江宁鼎鼎有名的区荣街。
这条街道十分宽阔,可容七八辆马车并行,两旁帆幌猎猎,如今一入暮色,灯箱中的招牌莹莹耀耀,吸人目光。
酒肆茶炉,异调新声。
红栀子灯随风轻摆,垂下的丝绦在辛越头顶玉簪上拂过,他们迈入了一家酒楼,坐到二楼临窗的包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