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灯不愧是永夜出身,近日虽然在近身侍候上屡屡受挫,夫人的大红抹胸配青色褙子,给夫人的茶汤不是过热就是凉透。但她发光之处在于逻辑缜密,行动极快,此刻恭敬递上一份细表,道:“侯爷,这是夫人近日饮食,园中所有草木花石均已验过,没有异常,丘神医已在书房等候。”
顾衍点头接过,“别进内室,夫人刚睡下。”随即快步往书房去。
下江宁不是一两日的决定,未寻回辛越时,他就盘算着开春下一趟江宁,不过那时他也就是想着寻一处宅子有个落脚之地便是。
寻回她后,难免想着江宁气候和暖适合她养身子,她又是个新奇性子,便选了这处别苑,莫说里头的亭台楼榭,山林湖泽,就是一草一木都是悉数登记在册的,连池子里几尾鲤鱼都有数,细致到这个程度,为的就是这让人不省心的小祖宗。
捏着手里一卷细表,若外因可排,余下便是内因了……
木门拉开,丘云子和辛扬坐在桌案下首并排的两张圈椅上,一白一黑两颗头凑在一处嘀嘀咕咕,长亭侍立在旁。
听到动静同时回头。
“侯爷。”丘云子拱了下手。
顾衍抬手,示意不要多礼。
辛扬直接起身:“辛越怎么样?可是病了?怎么回事,莫不是水土不服?你怎么照顾人的?她看着好养,实则破讲究也不少,小时候家里也养得精精细细,别是几年前的暗伤吧?”
他不客气地说了一堆,平时遇着顾衍他是怂,但跟辛越扯上,他就不怂了,想他辛小爷还有为了妹子提剑闯定国侯府的英勇时刻呢。
丘云子心里为这年轻人默哀,不欲在这作炮灰,拱了下手,准备先将正事办了:“夫人可方便了?老朽这便去给夫人号脉。”
“一会去,她歇下了。”顾衍面色沉静,坐在窗下仔细看黄灯呈上来的细表。
能睡能吃,估摸着没什么大事,辛扬趁机抓住丘云子:“唉,快看看小爷这两瓶药,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啊?”
说到这事,丘云子面色凝重起来,移过一瓶给辛扬:“这瓶确是蜂毒的解药,涂上两日便可消肿。”
辛扬一听,顿时眉飞眼笑:“小爷的绝世容颜又要回来了!”
他又捞起另一只药瓶子,喜滋滋道,“这瓶是不是能让小爷容色更盛的?”
丘云子老树皮一般的脸上抖了抖,哼道:“能让你面容溃烂、发红肿胀,一刻钟后暴毙而亡。”
顾衍抬起头,眉目若剑,盯向辛扬手里的药瓶。
后者直接烫手似的把药瓶往天上一抛,吓得不轻。
丘云子一口气吊在嗓子口,瞪大了眼,刹那间满面涨得通红,眼珠子险的突破眼眶。
嘶哑的喉咙口刚蹦出一个音,黑光药瓶已经稳稳当当被长亭抓在了手里。
丘云子长舒一口气,面色也渐渐平缓下来,手抚着胸口,难得失态地低吼出声:“小心点!这里头的东西洒了一滴你给侯爷干二十年也赔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