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于渊冷笑一声,走到书桌后,取下一只青色玉盒,挑出一块淡青色的药膏敷在掌心,掌心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下去。
窗外一阵大风扑进,陆于渊突然咳嗽起来。
辛越望过去。他正倚在窗下咳嗽,背对着她,一手握拳,声音沉闷嘶哑,每咳一下都好似一道细细的气出不来,偏裹成一道丝,划着他胸肺,来回拉扯。
他的身形同顾衍不同,顾衍是常年军营里打出来的健硕,陆于渊却似松竹挺拔,自有翩翩风骨,一向同瘦这个字也沾不上边,如今看着他的背影,低头咳嗽时,脊骨都凸了出来。
辛越沉默半晌,终是站起身,到条案前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他止了咳嗽,唇角还泛白,脸颊微红,眼底咳出血丝了,说话还忒欠揍:“吹过没有?太烫了我不喝的。”
“爱喝不喝,”她将茶盏砰一下放在窗沿,转身就走,迈开两步后又后悔地折返,到床沿俯身细细看了一下那茶盏,吁出一口气,还好没裂。
“这茶盏是我做的罢?”
陆于渊掏出帕子,慢腾腾擦手:“认不出来了?你送我的生辰礼。”
“说得那么特别,也不独你一人有啊,青霭红佩生辰我都送茶盏,一人一套……”
“陆于渊!”辛越忽地抬头,“今日初几?”
陆于渊笑笑,眼梢光华流转。
“今日,是你生辰。”
她说得很笃定,不要脸的陆于渊每年生辰前一月都裱一张大字——四月初十,挂在她房里,烧了重挂,扔了重挂,哪里显眼挂哪里,让她想看不到都不行。所以,她一贯不记日子,但对四月初十,却是十分敏感,那是被迫刻脑子里的敏感。
“是我生辰,”陆于渊端起茶盏,晃了两下,笑道,“不过,也太明显了辛越。”
“……”辛越默默后退两步,“什么明显?”
“你自己闻闻,”他将茶盏往前一送,“倒了多少药?”
“……”辛越再后退两步,回想了一下方才倒茶水时从架子上捏的药瓶,胡乱混着一通乱倒,哪还记得倒了多少进去,闷声,“没多少。”
陆于渊笑意更甚,将茶水一倾,倒到了窗外:“带礼了没有?”
辛越退无可退,后腰抵在书桌边沿:“没有。”
“记不记得去年你说什么?”
“……”辛越别过头,“不记得。”
陆于渊:“那好,我帮你回顾一下,去年,我们在仙琉岛,有个人,嫌礼拿不出手,闹脾气。”
这其实不能赖她,辛越也没想到,陆于渊看起来不羁,实则是个天生的风雅人。
大大小小的节庆日子都要过得风雅又特别。
风雅倒不是甚难事,这是个抽象的概念,竹林夜饮可以是风雅,泛舟渔上可以是风雅,闲挑棋子可以是风雅,总之千人有千雅,你说我不雅,我就说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