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忽然反应过来,今夜怎的将她的人招来打杂了,往日里跟在顾衍身旁鞍前马后的人却不见踪影。
“长亭呢?”
辛越问出口时,十七的脸上也抽抽了一下,是一种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顾衍按下被她撩起的火,看她一眼,她指了一下野荠羹,还有乳白的杏酪。
顾衍先给她盛好汤羹,再样样都给她布了一些,才淡声道:“长亭去寻你昨日误入的那处地界了。”
野荠羹鲜香顺滑,但也不妨碍她呛了一口,艰难咽下,晓得顾侯爷行事霸道强横,但也没想到他深入敌营还这般胆大妄为。
声音不禁拔高两分:“你人如今就坐在天水楼,就让下属去扒天水楼的底细?”
“看来……”他拉长声音,侧头微抬下巴,眼神意味不明,“阿越也知道天水楼的底细。”
“……”辛越马上反应过来,她被套话了。不对,她自己把自己套出来了,这更让人悲哀了!虽说他一定早就猜到了,但之前至少还有一层窗户纸么。
此时此刻,多说就是错,不说也是错,她只好转了一个方向,假作好奇地指指屋顶:“你知道这房顶的灯是怎么挂上去的么?”
“每盏灯点好之后,竹竿挑上去。”
辛越大拇指给到他:“原来如此,顾衍你真是聪明。”
“……你还是吃饭罢。”
等到辛越吃得饱足,果酒也喝了三杯,面颊微红。
手伸向酒壶时,被顾衍按下,飞快在她耳边一嗅,“够了。”
辛越喝了些果酒,说不上醉,眼神脑子都清明得很,只是有层酒意漫在心头,浮于眼底,原本就简单直爽的心思,更是澄澈浅淡,大眼睛里藏不住一点心事,看什么都少一道拘束,言谈话语直入直出。
此时目光移向大堂,台上七八个舞姬已经甚是敬业地抛了一晚上水袖,袅袅琴音渐渐婉柔,如情人私语,窃窃而谈,最终掩没在万籁俱静中。
琴歇,袖垂,舞姬旋身,以团扇遮面,垂首盈盈后退,带走了不少热烈的目光。
她摸着肚子站起来往下瞧,一楼大堂里也以围栏隔了一个小点的椭圆,空出台前一小片平地,围栏外同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欢呼声震天响。
辛越的耳朵全是嗡嗡嗡的响动,揉了揉,从他手里接过一杯清茶,几乎要用喊的:“今夜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顾衍倾身过来,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静观其变。
但她实在静不下来,那碗杏酪入肚,不肯乖乖在腹中待着,似乎要涌上她喉咙口,只好在小小的雅间中踱来走去。
“铮——”
随着几声透心的铮鸣,人群喧嚣声默契地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