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父亲与他这样说话,沈韶早就拂袖而去了,但是这次他耐着性子道:“父亲,既然您没病,便不必怕郎中,为您诊脉,是为了宽儿女的心。”
见沈丞相神色动容,文氏忙道:“韶儿,你父亲的身子向来是由李太医照看的,皇上吩咐每隔一月请一次平安脉,一直都好好的。太医医术比江湖郎中高明许多,你若是不放心,我这就去宫里请李太医。”
话里话外都在捧太医,贬郎中为庸医,沈韶心中冷笑,太医肯定是被买通的。
他正要开口,沈丞相扬声道:“你母亲说的对,你不必操心我的身子,太医都说我身体康健,还请什么招摇撞骗的庸医!”
沈韶眉宇紧皱,正不知该如何劝阻,便听一直沉默不语的徐洛音柔柔开口:“父亲,这是夫君的心意,您若是不答应他,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会一直记挂着您的身子,这几日肯定吃不好睡不好了。您就看一看吧,也算是宽夫君的心。”
他哪有她说着这么担心,沈韶正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却见父亲沉吟片刻,颔首道:“好吧,那便简单地诊下脉吧。”
沈韶和文氏都是一惊,不过前者是惊喜,后者是惊吓。
文氏正想寻个借口继续劝阻,郎中进来了。
她只得隐忍不发,笑着对郎中道:“劳烦先生了。”
郎中连声道“不敢当”,手指轻轻搭在沈丞相的手腕上,闭目沉思。
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只有文氏手中的佛珠发出不太规律的碰撞声,竟显得有些刺耳。
沈韶垂眸,不必郎中诊脉,他也明白父亲肯定被文氏下药了,慢性的毒,悄悄深入骨髓,过个几年便自然而然地去世了,所有人都会以为丞相积劳成疾,没有人会怀疑一心向善的文氏。
过了片刻,郎中收回手,笑道:“丞相身子康健,只是有些虚弱,只要多多调养便恢复如初了。”
这是沈韶早就与郎中商量好的话,以防文氏看出什么,他又关切地问:“可我父亲方才还在咳嗽,也无碍吗?”
郎中道:“无碍,只要多调养、少动怒,这些小毛病便不足为惧了。”
文氏捏着佛珠的手终于松了松,笑容满面道:“我就说太医的医术肯定是极好的,若是有什么问题,早就诊出来了。韶儿,这下你可信了?”
一旁的沈丞相也放下心,哼了一声,重重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自然没什么问题!”
郎中便又给徐洛音看诊,嘱咐了几句少受凉多休息的话便离开了。
沈丞相和文氏也没有多留,叮嘱了几句之后便相携着远去。
沈韶目光幽沉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韶光院,淡声道:“去将郎中请回来。”
徐洛音的面色也有些凝重,怕他会胡思乱想,她握住他的手,尽量轻松道:“夫君,你怎么猜这么准呀,我还以为父亲不会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