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找郎中!快去!”她大声朝齐武喊着。
一月前上京人心惶惶之时,李步珏便将府内下人悉数遣离了,以便他们出城保命,故如今院内只余她们二人,也便没有人出手帮忙,颜清辞使尽了力气,将醉禾扶起架在肩头,扶着她缓缓放至塌上。
颜清辞在榻边死死握着她的手,却惊觉她的手出奇的凉,她猛然心慌难抑。
“醉禾,醉禾你别吓我……”
甫得知李步珏身死的消息,她已然悲恸非常,如今看着榻上虚弱不堪的人,整颗心就好似被活生生剜走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她只是反反复复一次次揉搓着她的手,却终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一阵急急橐橐声由远及近,郎中终于赶到。
见了郎中,颜清辞便好似一下抓到救命稻草,死死扒着来人的手腕,双膝跪伏于地,声音颤抖着一遍遍哭喊道:“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求求你……”
郎中似是被她这般反应吓到,赶忙将她扶起:“姑娘请去屋外等候,我先为李夫人施针,催其醒转,然后再助其生产。”
颜清辞侧头直直瞧着榻上的人,双手却仍是死死紧攥着不肯松,她好怕醉禾会醒不过来,她好怕……
齐武见状,赶忙拉开了颜清辞的手,半推半拉着将她带出了屋。
从烈日碧空至星月挂枝,颜清辞只是颓然瘫坐在屋外的青石板上,屋内先是死寂,接着是连着三四个时辰的哭叫,到了现在,又归于沉寂。
她已经再也不敢去想里面是怎样的情形了,短短半日,她竟觉比一生都还要长,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大梦一场,从青阳城到上京,数万名惨死的将士,鲜血铺洒的疆土,以及为国许身的李步珏……只是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境……
可是她抬眸,入目仍是鸱吻下高高斜着的梅花枝,风卷起时,枝头的一朵粉红,落了。
屋内骤然惊起一声婴儿的啼哭,撕碎了长久的沉默,颜清辞猛然回神,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直入屋内。
只是她一近榻前,却发觉在襁褓婴儿的身旁,她的气息似乎更加微弱了,就若风中残烛,似将死之人。
甫稍稍抬起的心又轰一下坠落。
郎中垂首颓然开口:“是位小千金,只是……”
“只是李夫人身子实在太过虚弱,如今又是因惊早产……于产子后不幸崩中……”
崩中……
心内骤然万般绞痛,麻木的感觉好似猛的醒转,悲恸再难抑,积蓄了这许久的眼泪便如开闸洪水喷涌而出,国破家亡,亲朋离世,爱人生死不明,她实在接受不了这猝然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