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将灯提高,灯光笼罩之下本蜷缩枯萎的几朵牡丹抖了抖,瞬息间,展开花瓣接二连三地怒放开来,等得老叔将灯移去,暗色拢聚,这几朵盛放的牡丹刹时失彩,重又无奈枯萎,缩收成干巴的一团。
老叔一路行来,所经之处繁花瞬开似锦,身后老枝枯叶一片萧索,轻推院门,与风寄娘雷刹揖礼道:“夜黑,老朽为娘子与郎君点灯。”他用竹竿将灯笼挂于廊下,悄然无声地退下,身影消于夜色中。
素红灯纸映得人脸绯红,连雷刹苍白骨质般的脸色也带着一抹温情。
风寄娘侧身倚着凭几自斟自饮,红裙铺在席簟上,露出一小截罗祙,酒气上脸,眉梢眼角都被酒泡得酥软,虚虚描着,淡淡扫着,随时像要晕开。
雷刹沉浸在案中,梳理着前因后果,惊见风寄娘似醉非醉的模样倒吸一口气,别过脸:“你……成何体统?”
“仵作行本就下九流的贱业,奴家又理什么体统?”风寄娘到了一盏酒给他,“这是奴家亲酿的酒,采山中百花花蕊 ,林中玉蜂蜂蜜,寒潭春日雪水所酿,这壶百花酿千金难求,副帅何不略饮一杯?”
雷刹不信,背着身道:“我既非三岁小儿,又非蠢物,这般好骗?”
风寄娘掩唇轻笑,认错道:“确不是百花酿,这是归叶寺寺主所藏,酒名叫做曾少年…… ”
雷刹忍无可忍,耳听着风寄娘说话,冷着脸过来拧着身将她的裙摆恨恨得往下拉了拉,掩住罗祙。
风寄娘打蛇缠上棒,玉臂攀住雷刹的双肩,轻凑到他颈边:“副帅命盘诡异,按理,你应是个已死之人。”
雷刹一把推开她,嗅到自己身上沾染的胭脂水粉香味,份外嫌弃得连拍几下衣襟袖袍,拿起案上酒杯仰头饮尽,以掩粉香。狸猫将头搁在食案上,猫眼微弯,毛脸上露出一上人似的微笑,烛光中,份外古怪。
“如夫人身上的伤,是什么兵器所致?”雷刹站在廊下问道,“深处入骨,浅不过破皮,刀剑等利刃不会这般古怪。”
风寄娘抱过狸猫放在怀里,把玩着两只猫爪,狸猫不喜她抱,在她怀里奋力挣扎了,冲着就是一爪子,一得自由撒腿跑到雷刹旁边,躲在他脚边冲着风寄娘不满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