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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央提着手中的兔儿花灯,掀开薄薄的眼皮,清亮的双眸张望着纷纷扬扬的雨。

    “怎么忽然落起雨来了?”

    “是梅雨。”

    “梅雨,是哪个字?是发霉的霉吗?”

    “不是,六月是江南梅子成熟的季节,所以这个时候的雨叫梅雨。”

    京城没有梅雨,只有江淮一带才有。

    湛湛长江去,冥冥细雨来①。每到六至七月,扬州就会下起连绵的细雨。

    梅子苏央知道,青青的、圆圆的,吃起来又酸又甜。难怪古人说望梅止渴,一听到这两个字,苏央便觉得口水要流出来了。

    只是,南方的梅子运到京城,总是不大新鲜,价格也很昂贵。

    “我想吃梅子。”

    “明日买给你吃。”

    卫潇本想说梅子还可以制梅子酒,但想起苏央上次酒醉后过敏的模样,抿了抿唇,话到嘴边又咽下。

    苏央逛了一晚上灯会,眼下一时回不了家,一双脚走得又酸又痛。

    可亭子里虽然有长凳,却沾了不少污泥和雨水,平日里也不知道被多少路人坐过了。苏央犹豫了片刻,终归还是没有坐下。

    卫潇注视到少女的动作,目光一低,看到少女绣着牡丹花枝的裙裾微微摆动。猜想大约是苏央双脚走了太久,疲累胀痛,只好左右脚换着重心站着。

    卫潇过去在西边行军,战士们连着走上十来天路也是常有的事,从未有人叫过苦。因此,也没有想到苏央会逛一个晚上的花灯便走不动。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脚疼?”

    苏央有些疑惑卫潇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分明一句话也没有提到这件事啊。

    其实本来也没有很疼,只是卫潇一提才更觉得疼得厉害。苏央想起六岁的时候,一次会客时跑在了嫡姐苏婉婉的前头,便被嫡母以礼仪不端为名罚站了一个晚上。起初是钻心的疼痛,到后面近乎没有知觉。

    “嗯。”

    卫潇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触动了少女伤心的记忆,他脱了外袍铺在长凳上。

    “坐一坐,休息一会儿。”

    苏央看着长凳上的外袍有些犹豫:“这样会把衣裳弄脏的。”

    “一件衣裳而已。”

    比起苏央的感受,卫潇并不在意衣裳是否弄脏。大不了,再买一件便是了。他看着苏央在长凳上坐下,又退后一步,站在苏央右侧,打开伞挡在苏央背后,避免飞溅入亭子的雨丝让少女受凉。

    雨还在簌簌落着,一点也没有变小的趋势。

    苏央坐在长凳上,小脑袋不知不觉往右边倾去,最终靠在卫潇紧实的腰上。

    卫潇目光微垂,没有制止她的动作。

    少女越加放肆地握住卫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