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爱张口,依旧没有声音。
约莫过了数分钟,郎君抱着裴爱,将?她身子搬过来。
她与?他面对面,终于瞧清他的脸,一种很?奇怪的瞬间袭上?心头?,甚至有点恶心——这郎君的眼、鼻、口……哪一个单独拧出来,都是无比精致的。可组合到一张脸上?,却觉得无比的不搭。就好比她看见树是枝干在下,根长在上?头?,好比看见狗身猫头?……这郎君的脸,也不该是世间拥有的产物。
裴爱努力镇定住,发现郎君眯着眼睛,满脸都溢着笑。
许是泪水太多模糊了视线,裴爱竟有须臾茫然,继而心猛一沉,这人让她看样貌,还对她笑,莫不已起杀人灭口的心思?
这一想心头?发颤,泪水仿若广陵雨般更厉害,对面的郎君看在眼里,笑得愈发灿烂了。
他仍捂着胸口,但很?明显伤口已经包扎了,包扎的布条好眼熟……裴爱眼珠子往下转,果?然,他撕了她一圈的裙角。
这郎君忽然收敛起笑意,瞬间觉得凶了。裴爱心想,这世间不笑时面目凶恶的,原来不止王峙一人。
郎君用轻且低的声音重?复道:“让车去玄妙道观。”
裴爱张嘴,没声:“我不知道玄妙观在哪?”
郎君读出她的口型,旋即答道:“顺着现在的路走到底,再往右十来分钟即是。”他抿唇,再重?新张开?,语气不容商议:“不要让车回家。”
裴爱仍是张嘴无声:“我没办法说话。”
郎君过来,他身上?血味颇重?,裴爱一阵眩晕,而他则撬开?她的嘴唇,将?一粒药丸丢进裴爱嘴中。
这粒药丸比裴爱的小指甲还小,郎君在她喉咙上?点了两下,药丸就顺着喉咙滑进肚里。
郎君在她耳边吹气:“这药叫百足之虫。”
裴爱心头?瞬跳,这不是萧老夫人中的毒吗?
她在心里默念:百足之虫,无色无味,叫人无法察觉,初初中毒,仍如常人一般。数天后便会出现四肢渐僵,面目扭曲,仿若躺尸。却僵而不死,心仍跳,脑子清醒人不迷糊,只是不能表达也不能睁眼看,只能生生听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她正在心里想,这郎君开?口道:“百足之虫,无色无味,叫人无法察觉,初初中毒,仍如常人一般。翌日便会出现四肢渐僵,面目扭曲,仿若躺尸。却僵而不死,心仍跳,脑子清醒人不迷糊,只是不能表达也不能睁眼看,只能生生听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一字不差,甚至连语速都追随着她。
裴爱继续默道:百足之虫不致死,中毒者,少能活十年,多则活了五、六十年。活对他们来说,却是加倍的毒性折磨。
郎君道:“百足之虫不致死,中毒者,少能活十年,多则活了五、六十年。活对他们来说,却是加倍的毒性折磨。”
一个声音低沉粗犷,一个是心头?脉脉,他仿若她的读心回声。
裴爱注视着郎君。
郎君亦注视着她,道:“恐怕我现在说,你可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