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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觉得自己更应该梦见那一刻的姜九怀才是。

    但谁能跟梦一般见识呢?梦见什么就是什么吧。

    姜九怀身上披着一件玄色家常外袍,领口与袖口皆露出水光柔亮的紫貂,里衣照旧是紧紧扣到颔下,发丝披散没有梳起,眉眼全是怒气,嘴角却是上翘的,这个笑容冰冷而诡异:“睡得可真香啊,二爷。”

    这个神情元墨看过,就在京城姜家那间可怕的凉亭里,面对姜长任时,姜九怀就是这种神情。

    这是他要杀人的神情。

    那时她亲眼目睹自家清冷无害的女伎变成翻云覆雨的姜家家主,印象不可谓不深刻,再加上那一夜家主的暗卫和姜长任的手下斗得死伤遍地,一晚上见到的死人比一辈子见到的还多,元墨想忘也忘不掉。

    现在,竟然连做梦也看到了!

    出了这么一会儿神,姜九怀已经捉住了她的衣襟,“你不是来收拾东西吗?为什么一去不回?你竟敢骗我?”

    哎,果然是梦啊。

    在现实中,姜家家主怎么会在乎她是去是留?他应该像游湖那晚一样,拂袖转身就走,才不会多看她一眼。

    以前好像也会梦见他,有时是阿九的样子,有时是姜九怀的样子,梦总是模糊的,就像梦见其它任何人一样,只能隐隐约约留下一个影子,还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这样近,她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气,是安神香的味道。

    这样近,她又一次看清他长长的睫毛根根翘挺,五官完美无瑕。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

    “因为我不能回去啊,阿九。”也只有在梦里,她才敢这样叫他,“我收了平公公六千两银子,答应他不回姜家了。”

    他的脸很冷,好像刚刚从寒风中走出来似的。而她刚刚离开被窝的手十分温暖,她另一手也合上去,捧住了他的脸,露出一个笑容。

    “我猜你可能会生一下气,气过便也罢了。反正我这种小人物,你身边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还有那么多正事要办,才没空管我在哪里,对吧?再过一些日子,我可能还会像现在这样梦见你,但你可能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唉,这么想着,还真有点难过呢。”

    姜九怀怒。

    不仅睡得香,竟还当自己在做梦——这个蠢货!

    这样胆大妄为的狂徒若不好好惩戒,他就不姓姜。

    可是,温暖从她的掌心透出来,一点点融化了他脸上的冰冷,也融化了他心中的怒气。

    在寒夜里一直等不到人归来,他原本已经冷冷地决定,如果这姓元的再敢出现在他面前,不管有多少花言巧语他都不会再相信,一定会让人乱棍将其打出去,或者,亲手将其掐死。

    可是在床上躺了半天,翻来覆去睡不着,久违的狂躁顺着血脉涌入心中,每一个血管都开始变是灼热,他的呼吸粗重,双手产生无法控制的力量——想杀人。

    血的燥动,只有用血才能安抚下来。

    他现在就要来掐死这姓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