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怀蓦地俯身,一把捉住她的衣襟:“你好大的胆子,为一个女伎骗我!难道在你心里,我比不过区区一个女伎?”
他的气息不稳,眼角隐隐发红。
他的心疾,隐隐被触动。
元墨无视了他的愤怒与攻击性,轻轻抱住了他:“不是的。去诗会我只是您的小厮,但言妩却事关红馆的生死。明天我不去诗会,您只是少了一个小厮,可明天我不去月心庭,红馆就少了一个起死回生的机会。所以我原本是想趁着您去诗会的时候把言妩买下来,然后等您回来,我又可好好服侍您。我是家主大人的奴仆,也是红馆的坊主,我替红馆打算,并不是不想服侍您,并不是想离开您,更不是您对我来说不重要。”
她的声音清晰、缓慢、温和、坚定,比她的声音更温和坚定的,是她的拥抱。
姜九怀已经开始紧绷的身体,在这个拥抱里慢慢地、慢慢地松弛下来。
就像一只已经张开的弓,渐渐消弭了杀机。
就像一只已经弓起学的猫,放放地收起了自己的爪子。
姜九怀的声音闷闷道:“明明已经骗过我了,为什么不骗下去?”
因为我一醒来你就坐在我身边。
就像小时候生病红姑做的那样。
因为你如此担心我,我便不想让你担心。
还因为……
“……我不想骗你。”她低声道。
他的人生里已经有太多的欺骗,她何必为这种小事来给他雪上加霜?
她的声音低低的,脑袋也埋得低低的。
姜九怀的心不可阻挡地软下去,仿佛软成了一滩水。
“你就不怕明天去不了月心庭?”
“我还是想去。”元墨低头道。
“好,若是我不肯,你怎么去?”
“和朱大双改天再约,趁您午睡的时候去。”元墨说着,叹口气,“但我很担心他现在只是一时糊涂,万一醒悟过来,我就又没戏了。”
“你真想要,我让人去说一声,他自会把人送来,不必跑这一趟。”
“家主大人您发了话,这就不是买卖了,言妩只怕也不会乐意……”而她要个不乐意的女伎做什么?
姜九怀冷然道:“所以你总归是要去的?”
元墨悄悄抬眼看了他一下,他的神情虽然冷,但眼中已经没有一丝戾气了。
“那个……小人不想去诗会,还有一个原因。”
“说。”
“小人字都认不全,诗会什么的,去了也是想打瞌睡。”元墨实话实说,“一边是听穷酸们赋诗,一边是去见花魁,小人想都不用想,肯定选花魁。”
姜九怀瞪她半天,没好气:“你倒老实,也不怕把我气死。”
元墨一瞧他这神色,立即笑嘻嘻地打蛇随棍上:“家主大人胸怀宽广宽宏大量,才不会被这等小事气着呢对吧?”
姜九怀阴阴地看着她半天:“元墨,姜家有地牢的,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