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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好气地把她的脑袋往怀里一按:“睡你的。”

    元墨虽是晕晕乎乎,但并不肯老实睡觉,一面挣扎,一面嘟囔:“我不要……你放手……”

    姜九怀按住她:“老实点,别乱动。”

    元墨哪里能老实?她手脚并用地挣扎,把车壁踢得砰砰响。

    车夫挥着马鞭驾着车,听着车内的动静,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个没得感情的赶车机器。

    元墨醒来时头疼欲裂。

    忽然就想起,去年在扬州宿醉,她就发誓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但事实证明她的誓言果然是给狗吃的,半点用都没有。

    身子底下是冰冰凉凉的玉席,她捧着脑袋仔细回忆,昨天她是拎着酒去找师兄来着,然后呢?

    怎么回来的?

    想不起来了。

    还是小七告诉她:“是家主大人抱二爷回来的,还在这里守了好久呢,等二爷睡稳了才走的。”

    他说完,赞叹道:“大伙儿都说,从来没见过家主大人待谁这么好过,哎,二爷要是个女人就好了,家主大人一定会娶你的!”

    元墨给他话里的前半截轰得一惊,后半截刺得一痛,唉,傻孩子,家主大人喜欢的是男人你知不知道?要是知道她是女人,家主大人根本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吧?

    也不知是因为这场宿醉,还是因为春娘母子的分离,元墨接连几日都是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平公公将之归结为“苦夏”,吩咐厨房准备清热解暑汤水,这点和黄伯不谋而合,红馆的厨房里也端出一碗碗绿豆汤银耳汤以及苦瓜汤。

    于是元墨蔫得更厉害了。

    往常有元墨一人在,低得上十个人的热闹,她一蔫下来,姜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是这安静让平公公都有点不习惯了。

    就在平公公打算请太医给元墨开个方子调养调养的时候,姜九怀打算去避暑,让元墨收拾东西随行。

    元墨的眼睛里露出了这段日子久违的光彩:“去西山吗?”

    随贵人去西山避暑,是乐坊女伎每到夏天必然要攀比的事,一个夏天过完,没有邀约的女伎身价定然要失色,得了邀约的则定然要上涨,且看邀约之人的身份地位、在西山待的时日长短,上涨幅度又各有不同。

    发出邀约的客人身份越高、随侍的时日越长,身价便涨得越是厉害。

    是以北里又将西山称为“试金石”,一个女伎能不能红起来,且看她的夏天在哪里度过就知道了。

    而红馆诸人的夏天……就永远是在红馆……

    所以每到夏天,红馆上上下下都情绪不佳,瞪着门外一路路往西山去的车水马龙,在欢姐的带领下骂那群狐狸精把客人都抢走了。

    “走走走走,最好这辈子都住在西山不要回来了!”

    也不能怨欢姐她们红眼病,实在是那些女伎太过招摇,去西山便去西山吧,还特意绕个道来红馆门口打声招呼辞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