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骨肉分离,其苦难言,朕今日唤容嫔来,便是想让你二人见个面,也好解一解骨肉分离之苦,既是私宴,又是在暖阁中,陈老先生不必太过拘束。”
祖父跪地拜道:“皇上体恤,臣谢皇上隆恩。”
皇上道:“好了,都坐下吧。”
尤安将沈国公扶起来,我亦搀扶起祖父,许久未见,祖父两鬓更多了些白发,脸色也不如记忆中红润了。
我蒙祖父养育教导之恩,幼时承欢于膝下,如今却不能尽孝于榻前,我心中酸楚,面上亦多了几分悲戚。
祖父被我搀扶着坐下,我身为后妃,虽是坐在祖父与皇上之间,但还是离皇上更近些,祖父拍了拍我的手,道:“容嫔娘娘不必伤怀,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均为人世常态,眼看儿孙们一天天长大,我便要一天天老去了。”
皇上道:“陈老先生心性豁达,朕若有你半分,也不必天天为这群小兔崽子操心了。”
沈国公道:“皇长孙尚再襁褓中,皇上怕是要操心到皇曾孙成婚了。”
皇上摇摇头,笑道:“人过七十古来稀,皇曾孙恐怕是指望不上了,朕还是想开些,生老病死,乃人间常事。”
膳后,我与沈国公祖父一同出去,沈国公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随侍的太监一个跟着沈国公,一个远远落在后面,留我搀着祖父慢慢走着。
祖父道:“枸枸,你在宫中,近来可有吃什么药?”
我道:“没有,我好好的,吃药做什么?我身体向来结实的很,您还不知道嘛,倒是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听长姐说,您的失眠症又犯过一次。”
祖父笑道:“我就知道,你姐姐肯定又要跟你说,也就几天而已,大夫开了安神汤,喝了两三次就好了,你先前在家淘气惯了,如今在宫里,肯定受了不少气吧。”
我道:“我这么淘气的人,宫里那些娇滴滴的女人哪能气得着我?”
祖父道:“没受气,怎么性子磨炼的这么安分?”
我吐了吐舌头,道:“皇上面前,当然要安分一些,都是生活所迫嘛。”
祖父道:“不仅在皇上面前要安分,在其他嫔妃面前也要安分,辛婉仪和杨才人都是平民出身,我实在找不着她们的家人,她们恐怕也难和家人见面,你日后便避着杨才人吧。”
我就知道,姐姐肯定要跟祖父说。
我道:“您放心,杨才人到底只是个才人,如何能为难得了我这个容嫔?”
祖父立刻严肃起来,道:“切记不可这么想,再小的石头也能绊倒威武将军,需知后宫嫔妃位分,虽与家世有关,但终究还是在于皇上的一念之间,我知晓你是个不愿争宠的,在宫里,平平淡淡地过,也挺好,但绝不能粗心大意,或以位分家世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