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小姐的身段,不想给我这个乐坊舞女……什么?”
何太嫔立于屋内,因嫌杨太妃夏日点火,铺张浪费,便命宫人熄了暖炉,只放一盏热茶在桌上,用以润喉。
“哼,你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也就这舞姿能比过我姐姐了。”
“呵,当年宫里最精通音律的何昭仪,歌声也不过如此嘛,先帝的品味实在是不太行。”
话虽如此,何太嫔还是接着唱了下去,而杨太妃也兴致愈高。
风雨将歇之际,何太嫔沉醉于歌舞,嫌此处无乐师演奏,还叩击桌面作低音,敲击茶盏作高音,与歌声舞步相合。
眼看天边架起一道飞虹,何太嫔与杨太妃均略感疲惫,二人一同坐下,杨太妃道:“我要寻条彩练作袖,再洒上金粉,编一支飞虹舞。”
何太嫔沉默片刻,道:“俗不可耐,你的品味真是差极了,就你,竟能得那般盛宠,先帝的品味确实不太行。”
杨太妃冷笑道:“不然呢?你以为先帝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才女?闺秀?聪明?温顺?实话告诉你吧,先帝最喜欢的,除了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就是没脑子的便宜花瓶,你姐姐读的书够多吧?不照样早早就死了,当年的容嫔多温顺,在他那里就是个出身好点儿的奶娘,你会唱歌又怎样?你读诗书又怎样?越是大家闺秀,越是高贵的小姐,先帝就越不会喜欢你,反倒是像我这样不识字的舞女,辛婉仪那样不识字的绣娘,先帝个个都喜欢。”
何太嫔道:“先帝多疑,有此偏好,实属正常,可你明明……你似乎在侍寝第一天就挑衅了当时的容嫔和冯静仪,莫非你在那时候,就知晓了先帝的心思,开始投其所好了?”
杨太妃道:“当然,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连争宠都摸不着门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炉子抬过来。”
宫人迟疑片刻,道:“杨太妃,刚刚何太嫔命咱们把火给熄了,您……”
杨太妃骂道:“她让你熄火你就去熄火,你是伺候我的还是伺候她的?”
宫人喏喏地应了,立刻生起火,将暖炉搬过来。
何太嫔哼了一声,道:“小人得志便轻狂。”离开了杨太妃的住处。
何太嫔过往养尊处优,缺乏生活经验,她不知山间雨后夜晚寒凉,即使是夏季也不例外,更不知雨后地面潮湿,捡不着柴火,又没把杨太妃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夜间被冻醒,她才明白了囤柴的重要性。
外面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何太嫔被一声雷响吓得够呛,又被冷得打了个喷嚏,纠结片刻,她还是下床打开了柜子。
鼻翼微动时,又一道闪电,照亮了柜子,何太嫔果断披起蓑衣,冲向屋外。
杨太妃今晚睡得不太好。
她做梦了。
许是白天起舞时发现自己有所退步,杨太妃梦见自己年少在乐坊时,因过于貌美,即使肢体略有僵硬,也依然赏心悦目,便不愿用功,练习时常常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