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木山主究竟算不算好事,还是要再看看的。
毕竟,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种事,对朝廷来说,向来是有一有二、也有三。
再说南衣此处,她一路摸着瓷条走来都没看到人。
可她丝毫不敢松懈,兀自保持着“方寻”的状态,安安静静,平平稳稳地走着路。脚下卵石踩起来有些硌脚,但对于看不见的方寻来说确实很方便。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南衣来到一间没有窗户的大屋子里,而她指尖的瓷条也到了尽头。
到了!
按方寻嘱咐,南衣当即往左边平走了五步,而后卸了背着的琴,正放上面前矮桌,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可真是一步不差。
“你来了。”突然传来了木山主的声音。
“是。”南衣双手放在琴弦上,冲着声音的方向点了下头。
那是一扇深色屏风,瞅着一点儿都不透光,压根儿连后头的人影都瞧不见。
南衣暗暗琢磨——也不知木山主现下是何模样,会不会还戴着面具。
“开始弹吧。老规矩,本尊不说停,便不许停。”木山主的语气听上去隐隐有些兴奋。
“是。”南衣稳稳心神,抬手挑弦,弹出了第一个音。
初初听到方寻弹这首曲子的时候,南衣就觉得很喜欢。
此曲的名为《静意》,乃是一首静心曲。
听完后整个人都静下来了,思绪都仿佛被清水缓缓浸了一趟,滤去了纷纷扰扰,撇尽了悠悠愁绪,荡平了层层燥意。
听着这静心曲,木山主究竟会做什么?能让方寻闻到血腥味道,还感觉有人在求助。
南衣心中的好奇越来越多,双眼看着那张屏风,手下不停——只可惜,隔着这么一张厚重屏风,她怕是也看不到什么。
一曲毕,又是一遍。
屏风后头也没什么动静,南衣微微垂了眼,心中叹息。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日要对着屏风弹一整天的时候,忽瞥见屏风边上走出了人。
南衣正是低头姿势,只余光看到那人赤着脚,长袍拖地,一只手正拉着什么往外走。
她继续弹着琴,不动声色地用“瞎眼”注意着屋内情形。
那人终于彻底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清情况,南衣吓得差些手下都弹错了音,余光瞥见的画面叫她心惊胆寒。
黑袍人,应该就是木山主陈丙秋,他着了一袭黑衣,没带面具,模样看上去四十来岁,高鼻剑眉,却是满脸阴鸷。手上拉着的是一把花白的头发,而头发那头连着的是一个已经看不出人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