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在外面闻得那药味,忍不住的鼻子泛酸。
第一次的时候,他单知国师药浴,因为平时也有药浴,但是从未有这样虚弱的时候,好似那个一身白衣轻尘的人,随时都会湮灭于那浓稠的药汁中。
白芍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没跟着洛无尘之前,他连泪都不曾流过。
可是跟着洛无尘之后,白芍觉得很开心,不管他哭还是他笑,大人都会很温柔地对待他。
大人对身边的人都很温柔有礼,就连他一个太监,大人也从不曾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过他。
白芍听得屋内蓼实那声「药来」,便知屋里的药汁冷却了,需得加新的,赶紧抹了眼泪送进去。
此时的澹台漭已经忍不住悄悄潜伏到了窗边,正在挑窗往里看。
他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剪影,屏风将里面的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可是不论哪个身形,都不似洛无尘。
只有那个药桶里,隐约露出一颗耷拉的脑袋。
“青黛,你太紧张了。”屋里传来一道极其虚弱的声音,全然没有白日里的盛气。
“公子,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这一次的你……”青黛的语气里带着极为心疼的哭腔,可是怕公子还得安慰他,硬是憋着。
“或许吧!”
紧接着澹台漭就看到一只手的剪影覆上了一个人的脑袋,“别担心,这么多年,你们应该已经习惯了。”洛无尘这句话说得略长,说完就像是呼吸不过来似的大口喘着气。
身上到处都疼,那是陈年旧伤的结果,偏偏腋下还被青黛搂着,怕他滑下去,不由有些失笑。
青黛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么举着他的时候,青黛累,他也很疼。
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泡在这药浴里,抬抬手臂都极为费力,人若是倒了下去,溺死的可能性非常大,洛无尘也试过别的方式,到底还是太疼了。
青黛被洛无尘说得眼眶通红。
洛无尘虚弱地闭了闭眼,呢喃道:“怎么办?我好像离不开你们了。”
这副病体,到了这一日,离了青黛跟蓼实,他能怎么办呢?
洛无尘知道自己不会死在这样的方式上,可到底太疼,不是自己一个人就熬不过去,而是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两个人可以让他倚靠。
他不是神,他也是有感情的,也是有期望的,也会生出七情六欲。
这是洛无尘从未与外人道的柔软,可是,青黛跟蓼实懂。
“我们从来就没想过离开。”青黛吸了吸鼻子,有些埋怨道:“倒是你总嫌弃我,想方设法地赶我走,我又不是学不会,我不懂,你点点我不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