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清楚季氏的意思,无论是只亲近谢明月还是只亲近李旒都不够明智,小皇帝与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没有很深的渊源。
倘若小皇帝得罪其中一人,被小皇帝亲近的那个也只会冷眼旁观。
他无权无势,不过凭借着与先帝的几分相似登基,他不能选,也没的选,亲近哪一个都会引得另一个不虞,便要在局势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左右逢源。
成绮摸了摸鼻子,笑容十分无奈,不知道自己现在更可怜些,还是从前更可怜些,他面上不显,心下却有些动容。
局势不清,季氏大可隔岸观火,她是先帝旧人,谁都不会与她为难,哪怕之后再换一个皇帝,她要么继续在宫中做女官,要么出宫荣养,她此刻愿意出言提醒,已良善至极。
李成绮不答其他,只笑道:“多谢大人。”
季氏垂首,“忠君之事,不敢担陛下谢。”
成绮指缝夹着松子,玄凤乌溜溜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的手指看,不想他倏地向上一抛。
玄凤扑腾着翅膀去接,它在宫中千娇百贵地养着,飞的次数极少,因而翅膀煽动时并不灵活,反而显得笨拙滑稽。
小皇帝抿唇一笑,“大人,今天晚上对外说孤念书念的太累,疲于谢先生的功课,实在抽不出心思时间做其他,谁来孤都不见。”
季氏心中雪亮,李旒派来的人在小皇帝这受了冷遇,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况且王爷送来的东西非同一般,不需半刻,李旒送小皇帝剑的事一定会传到靖氏兄妹耳中,以这俩人的性格,不知又会做出什么来,“臣明白。”
李成绮逗完鸟,心满意足地收手,见桌上放着世祖本纪,顿时想起谢明月。
他想了想,又看看窗外明媚阳光,无可奈何地执笔,道:“研墨。”
青霭在他身边安静研墨,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以免干扰李成绮。
李成绮分神看了眼,长乐宫中的砚仍是龙尾砚,只不过已换成了新的。
李成绮一面百无聊赖地抄着自己的生平,一面纳闷他先前用的那个去哪了。
青霭垂首研磨,不敢直视君王。
李成绮垂下的长发有几缕随意地搭在胸前,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玄凤停在纸上,轻轻地朝李成绮啾了一声。
李成绮顺手拿笔杆敲了敲玄凤毛茸茸的小脑袋。
玄凤欲啄他的手指,李成绮眼疾手快地拿开手,变本加厉又敲一下,气得玄凤炸起翅膀。
青霭小心抬眼,不着痕迹地看向小皇帝。
少年人一手撑脸,一手拿毛笔逗鸟,好不闲散悠闲。
他眼睛生得极为漂亮,几乎到了凌厉的地步,视线瞥来时,那浓墨重彩的眼睛让人心里不由得一颤。
青霭怔怔,慌不择路般地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