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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明月走上前去,弯下腰,正要将自己的衣服从李成绮手中解救出来。

    李成绮喃喃:“谢玄度。”

    谢明月动作一顿。

    小皇帝这三个字极轻,轻得差点还未从唇齿中出来就散了。

    “陛下?”谢明月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玄度……”李成绮声音沙哑沉郁,简直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所能发出来的,“别……”

    谢明月躬身,尽量让自己离李成绮近些,再近些。

    说出来恐怕无人相信,谢明月竟然也有听人说话,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的时候。

    “别走。”小皇帝低声道。

    这声音极踌躇,仿佛又有点不甘心,但更多的,却是不管不顾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祈求。

    谢明月一动不动地躬身站在那。

    无可压抑地狂喜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理智顿消。

    他这才喘了口气,呼吸沉重得连他自己都惊异。

    谢明月轻轻坐到李成绮旁边,小皇帝好像在梦中也听到了布料擦磨的声响,松开了谢明月那身被他攥出了褶皱的可怜衣服,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上抓。

    谢明月甫一伸手,就被李成绮握住。

    谢明月一僵。

    睡梦中的小皇帝犹然不觉,发顶变本加厉地蹭了蹭谢明月的大腿。

    若他稍微有一丁点知觉,就会发现谢明月浑身上下的筋肉僵得都像块石头。

    “你想起了什么?”谢明月听到自己开口,声音嘶嘶,像在沙漠中数个日夜不曾饮水的将死旅人。

    无人回答。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

    谢明月不用李成绮回答就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李成绮想起了他逼宫的那一日。

    崔愬就死在那一日。

    谢明月不在宫中,因为那时他持李成绮的手谕,带兵包围了整个皇宫。

    他入宫时,宫中已经半点血腥气都没有了,宫人面上看起来俱喜气洋洋,似乎都在为新帝将要登基庆贺。

    李成绮见到他时神情平静地点点头,只赞他做的好,是国之重臣,除此之外别无二话。

    再见却是半夜,李成绮急诏他入宫。

    谢明月心中猜到了几分,他到时,长乐宫正殿中无一伺候宫人,引路人甚至不敢踏入庭院。

    但即便有心理准备,他见到跪在床铺中无声咬牙落泪的李成绮时还是惊得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李成绮,只能听李成绮重复着逼宫时的场景。

    直到李成绮抱住了他,终于哭出了声音。

    他声音破碎着,却还高高在上,却还放不下他的帝王威仪,他说:“谢玄度……孤命你,”眼泪顺着他的脸扑簌而下,几乎打湿了谢明月肩膀,“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