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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谢明月,是如何知道的,几十年的朝夕相处, 足够谢明月看出端倪吗?

    亦或者, 他能醒来, 与谢明月有脱不开的干系?

    李成绮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 指下轻轻用力,他本来调侃谢明月一句,说孤一直以为你喜欢听话乖巧的那种,早知道你喜欢孤,孤就不必装得如此辛苦。

    他喜欢孤?

    李成绮想想就觉得很不可思议,荒谬可笑,却又十分合理。

    李昭为人善伪,纵然弑舅夺权逼父退位,史书几篇,仍旧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乃是周朝自其高祖以来第一位贤君,他对自己的狠心不是全无所知。

    不过在他心里,他虽有点狠心,但仍然是个很念旧,很重情的人,至于旁人是不是这样想,李昭并不在意。

    他自忖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于身前事已是竭尽全力,生死有命,人力不可勉。

    谢明月在他身边数十年,眼睁睁看着他如何登基为帝,见证了李成绮风光无限的时刻,亦陪着他度过了他一生中最狼狈不堪的夜晚,知李昭者,莫过于谢明月。

    谢明月为何还会喜欢这样这样一个人?

    李成绮挑起谢明月光洁的下颌,“人死有无灵尚不可知,玄度,孤实在不舍得你正值盛年,便与孤同葬棺中。”

    喜欢李昭,无异于自讨苦吃。

    以这位皇帝对帝王权威之执着,稍有不慎,身家性命即有可能不保。

    若喜欢一人如此煎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又是何必?

    可李昭不单单是人,他更是皇帝。

    是天下最尊贵的权位的化身,倘若爱上这样的化身,便很好理解。

    以李昭容色之艳,心思之深,手段之狠绝,且继位后中宫空虚,后宫乏人,自荐枕席者不知凡几,多是惊艳才绝,芝兰玉树般的儿郎,李昭在那时就明白,这些人所痴迷的岂止是皇帝无双艳色,最重要的是,李昭所掌天下之权。

    伏身于艳色,以这些人的心高气傲,自不愿意,倘若献身于权势,则甘之如饴。

    无论是李旒,戚不器,宿眠亦或者其他,纵然或对他有二三真意,然而其最初,必以他身份始。

    然而,谢明月呢?

    谢明月闻言只静静地笑了起来,他手掌与李成绮的手背贴合,有种骨肉贴合的亲昵,两人相接处有点湿漉漉的汗水,他却不愿意放手,道:“是,臣明白了。”

    李成绮死时年岁太轻,纵然有子,他死前,孩子也尚未长到足以独当一面的年纪,孤儿寡母。

    反而愈加被动,到时候,若朝中只有同李成绮有些血缘的李旒,那么这个孩子,极难得善终,宗室子亦然。

    倘谢明月没殉葬,那么他与李旒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在尘埃落定之前,反而会竭力保全新帝。

    所以不论李昭死前对谢明月多么厌憎,他都不会将诏书明发天下。

    谢明月扣紧了李成绮的手。

    皇帝的筹谋摆在明面上,可谓阳谋,谁却都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