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紫袍映入眼帘。
能着紫袍,已是位极人臣。
然周尚水德,帝王着黑。
少年天子久居深宫,传闻中小皇帝粗拙顽劣,于朝政无甚兴趣,他尚未亲政,廷试自然可来可不来。
便是亲政了,廷试也无需帝王亲至。
连秦博约自己都觉得不解,不解自己到底在失落什么。
“起——”
他起身,抬头望去。
主监试官如惯例,乃是礼部尚书原弘和,原弘和近不惑之年,清矍挺拔,眉心一道竖痕,目光沉稳平静,不怒自威。
而另一位……
秦博约终于明白为何太监方才连官名都没有称呼,只命下拜。
竟是——玉京侯谢明月。
方才人群骚动,正是因为看见这位窥伺国器,实际上把控朝廷的权臣。
贡士中有大部分都没见过谢明月,只在捕风捉影的传闻中窥得其人二三分,那流言中野心勃勃而又手段狠绝,近乎于丧心病狂的男人却如朗月清辉,神清骨秀似化外之人,不染纤尘,他唇边有清浅笑意,望之只觉春风沐面般的温和。
传言中谢明月哄骗成文帝数十年,大伪似忠,才使先帝没有疑心。
从前贡士中有人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今见谢明月,方觉这流言,未必空穴来风。
今年廷试到底有何不同之处,谢明月居然都来了?!
有好事者向外张望,谢明月既在,为何宣亲王不在?
谢明月净手。
他手指素白,水滴划过皮肤,宛如露珠滚落白荷。
他取白绸擦手,一时间分不清,手与绸哪个更白皙些。
谢明月接过太监奉上的香,插入香炉。
“跪——”
众人跪下。
“叩——”
声音回荡在奉英殿中。
……
同一刻,鹿鸣馆大门轰然撞开,一队甲士鱼贯而入。
黑甲敛光,刀刃利白,为首者腰间悬挂一赤红符节。
“官爷……”满面堆笑迎上来的掌柜还未说完,便被人一把推开。
掌柜一个踉跄,却没落地,而是被两人勒住了双臂。
为首青年未着甲,一身绯红官袍,袍服艳丽逼人,却看不出行制,他唇角带着一道上扬的伤疤,使他面容看上去时时刻刻仿佛都在笑。
然而此刻没有人觉得他可亲,反而因为这道仿佛是笑的痕迹愈发毛骨悚然,他扬扬手,身后原本安静的甲士得到命令,持剑冲入内里。
被制住的管事双目通红,“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天子脚下劫掠百姓!你们可知道我家大人是什么身份!”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甲士不知做了什么,压力与疼痛同时袭来,他抵挡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