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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卷便在奉英殿偏殿内进行,先由八位读卷官看卷,择十份最优者呈给皇帝。

    半夜,蝉鸣幽微,四下寂寥无声。

    侧殿灯火通明,考虑到八位读卷官年大多事已高,八张桌子旁边都摆着一碳炉,偏殿内温暖如春,却无半点炭气,反而有阵阵浅淡木香。

    李成绮静心看奏折。

    近三年不理朝政,他不知晓的事务太多,李成绮又是万事不肯假手于人的性格。

    故而每一桩大事的文书都要亲自看过,自习去了解当年的情况才能安心。

    陈一白仰头,动了动酸痛的脖子,老人家目力不佳,看远处的皇帝不过是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然而这人影腰背挺直,一动不动他却看得见。

    先前李成绮要留在奉英殿,他不以为然,以为这少年皇帝最多在奉英殿坐两个时辰,不想皇帝不仅在奉英殿与他们一同简单地用了晚膳,竟留到了这个时候,期间无任何焦躁不耐之态。

    如此心性,莫说是个少年,便是他们这些人中都少见。

    十份卷子批阅好,一读卷官站起,正要呈报,陈一白却摆摆手,扶桌子站起来,将十份策卷接到怀中。

    “老……”

    陈一白示意他别说话,抱着策卷朝皇帝走去。

    他毕竟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纵然看起来精神矍铄,步履仍有些蹒跚了。

    李成绮听到响动抬头,见陈一白抱着策卷过来,便放下奏折,起身大步过去接了策卷。

    陈一白神情有几分惶然,欲阻止而无法阻止,只得眼睁睁看着皇帝把策卷接过去,“陛下,这于礼不合。”

    李成绮拿过策卷,往桌子上一放,笑着回道:“叫老先生侍奉,却才与礼不合。”他虽笑着,但微微皱眉,显然对于旁人看着陈一白将策卷捧来却看着的行为不满。

    陈一白摇摇头,解释道:“是臣老了,坐不住了,要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同旁人都无甚关系。”

    李成绮命人赐座。

    陈一白拗不过皇帝,只得坐下。

    离得近些,方见少年人容颜艳丽夺目,灯光下,愈发显得颜色逼人。

    李成绮摊开策卷,一面看一面对陈一白道:“老先生在看什么?”

    陈一白历四代帝王,与李昭的先生有半师之谊,学养深厚,可称一代大家,为人不争,少涉朝中事,李成绮从不称其官职,只叫老先生。

    陈一白德高望重,故致仕多年仍被请出来读卷,以安天下士子之心。

    陈一白听皇帝发问,反应了一息,才慢慢地照实回答:“臣见陛下天颜,觉得依稀与先帝有些肖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