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话声又响:“这受难的百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一路走来,唯有张大人肯善待他们。”
张正青抽搐着嘴扯起一抹僵硬的弧度:“......都是下官的应该做的。”
陆怯嘴角轻提,笑容从怆然变得玩味,举着一个不甚崭新的瓷碗细细端详,眸子在灯光之下有些晦暗:“张大人清廉,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
“不知炩王,有何、何事不明?”
“一路见多了冻死骨,这内心委实不太好受,”说着,还做出哀伤的表情好似当真很难过一般,他语气变得极快,好似演练了千百回一般:“本王就是想见见这出资赈灾的人,正好皇兄也在这,对于有功之人自当好好嘉奖。”
张正青的瞳孔肉眼可见大了许多,内心语塞:这赈灾棚都是我临时搭出来的,上哪给你整出资赈灾的人!
他笑着打马虎眼:“哈哈,炩王说笑了,这收容难民的棚子都是下官所为,不曾假手他人。”
自己的功劳能让别人抢了吗?不能!当然不能!
“是吗?”陆怯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神情变幻莫测,半响古怪道:“张大人可向朝廷报备了?”
张正青朝京城的方向拱手示意,义正言辞道:“承蒙陛下厚爱,让下官能在望都任职,这江南水患百姓流离失所,下官这么做,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那张大人哪来的钱?”陆怯道。
气氛又僵硬了不少,一阵鸦雀无声。
这回连坐上观壁的傅呈辞都出腔了,“进了望都沿路走来收容百姓的地方不下十处,且处处都在施粥布善,若是员外不出钱,据本王所知,张大人的俸禄应该是供不起的吧。”
张正青这哪能不回过味来,冷笑三分道:“下官在望都任职这么多年来少说也有些积蓄所在,如今江南受困又岂是拘泥于个人小利的时候。”
这大义凛然的模样陆怯险些将一口吞咽进去的酒水当场喷出。
他又说出了让张正青为之一颤的话:“张大人前些日子为儿子娶妻,场面宏大,据说长街之上的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声势浩大啊。如今还有这一府下人要养,这积蓄还真挺多的。”
张正青后背已然湿透了,肥硕的圆脸惨白惨白的欲哭无泪这哪是前些日子,时间都过了三四个月之久,谁料在这会被挖了出来。
张家本就不是富裕人家,普通人为官攒下的那些钱孩子风光娶妻,自然要拮据一阵,但张正青到底是郡守,虽不至于拮据成这样,但是接连多日在望都之内施粥布善,这些都是要钱的。说出去是大善人的好名声,但是有心之人若是追究一下就会发现,这不太正常。
张正青舌头打结,唇瓣张张合合半响没说出话来,先前功劳都叫这个揽了,这会若是在搬出旁人的名头,太子还在这这前后啪啪打脸不就成了欺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