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狼站在原处喘着粗气,最后终于松口,熊脊“嘭咚”一声落在地上,也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胆子上,没有谁不惧怕,也许下一个被活生生撕碎的,就是自己。
可狼却像是有些醒悟了,月光惨白的照在林中,那鲜血淋漓的场面登时映入眼眸。它终于知道,自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野兽,也不配有妄念,没有“人”会与一只野兽结成伴侣。它抑制不住血脉中的残暴与凶性,它会将他的月亮撕碎。
巨狼喘着粗气,嘴中全身血腥的味道。它最后沉沉的望了一眼站在树下,小脸被吓的苍白的“人”,仿佛要将他印在眼眸里。
然后他低吼着转过头,迅猛的奔向东山,转眼就要消失不见。它不再有留恋,它也不应该存在于世,人间容不下它,东山也容不下它,它要带着凶残暴戾,要损毁一切的欲望,去做个了断。
水时看着那只可怖的巨兽注视着自己,它的眼睛由赤红变得暗金,后又转为赤红,便不再留恋的转回头,朝山林奔跃而去,
那最后一眼极决绝。水时默然感知到,他如果不跟上去,便在也见不到符离了。他即将在这个异世界的乡村中平静的了却一生,再与那人无缘。
水时颤抖着喘着气,他站在幽暗而血腥的残林中,独自被笼罩在凉凉的月光下,脑海不断回现着自己的前后两生,继而发现,所有浓墨重彩的情绪,都与那人有关。
可到了最后,自己竟如何也回忆不起那人的面目,只记得他身上的气味,那种仿佛第一次就被可在灵魂中气息,是强硬的、沉郁的、狂放的、汹涌的、真挚的……
冷风一过,水时一阵激灵,却发现远处的郑家人试探的走了过来,他们小心而谨慎,郑叔像父亲一样的可靠,他在召唤自己,召唤自己与他们一起,回到热河去,回到人间去。
可自己却不自觉的后退,隐到了月光照不见的林中。
远处的郑老汉,只见那孩子白着脸,神色恍惚,朝着自己边摇头,便退到林中,最后跪在地上,朝自己叩首,随后隐没在树林中,朝巨狼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冬生还在喊,“水哥儿,快回来!”但却被郑老汉拉住了。老汉苍老的脸上映着隐晦的月光,目光深沉的看着那片林子,他知道很多,从那魁硕而迥异的男人出现后,他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
那坡上院子里,是山中的幼狼,是原野间的马王,是附近山林中不曾见过的肥硕盘羊,是所有不属于山野小村的灵秀造物,他们最终都要回归到东山神秘而慈爱的怀抱中。他从山中将那孩儿带出来,看了一眼人间,然后,他又归于山林了。
四野入夜,寒霜侵染,而跌跌撞撞跋涉着的人,心中爱与恐惧相生。
他浑身疲惫,手脸被茂密的枝叶划伤,膝盖在坎坷的路上擦破,但眼里有光。
直到,周围的狼越来越多,它们引领着水时,来到一处幽静的潭水边。水时不断四处寻找,甚至大喊出声,呼唤那只野兽的名字,他叫阿史那·符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