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也到处可见带着刚出生幼崽的母亲。那日水时亲眼看到一头母鹿生产,还是双胞胎,小鹿落地,便能挣扎的站起来,甚至步履不稳的奔跑,这是它们在草原上生存的根本。
水时便在这样生机勃勃的氛围中,前去树屋附近那处狼泉中洗皮子与搬盐。他已经熟悉这里的路线,一般的动物也不会前来攻击。且水时身上有一股气质,食草动物觉得他平和,食肉动物觉得他亲近。
他带着几张皮毛杂乱又斑斑点点的柔软兽皮,不甚好意思的坐在泉边搓洗。他自己身上皮肤娇嫩,便总爱垫着这几张柔软的羊皮,不过这些天湿了干,干了湿的,符离晾一晾就又拿回来,可他再不能忍受!定要好好洗洗才行。
就在这个档口,水时却听前方猴群吵吵闹闹的,很嘈杂。他对这些野猴子没什么好感,本不想理会,直到他听到一声狼的威吓与撕咬,这才站起身往那边瞧。
那几只猴子已经攀着树枝进了山林,水时怕是族群里的狼有麻烦,便拿着一把镰刀,跟着进了林。
前方,一颗枯树根下,虚弱的灰狼紧紧守着洞口,呲呼的对着要嘶叫上前的猴子,可那几只猴子灵敏极了,又声东击西。灰狼孤掌难鸣,正捉襟见肘,已经挨了好几下,身上渐渐有血痕。
水时从未在东山的领地中见过这样瘦弱的狼!在这处狼的故乡中,它们族群庞大,是顶尖的猎食者,同时也是山林的守护者。
他正纳闷,就见枯树的洞中颤颤巍巍的探出一只小脑瓜。一窝刚刚生产出的幼崽正闭着眼探寻母乳,又饿的哼唧哼唧直叫。想必,猴子的目标正是狼崽,这样柔嫩的血肉,正合杂食猴类的胃口。
水时不再犹豫,举起镰刀朝着猴子大喝起来。他尚且心中很有些把握,猴群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被符离教训过,它们对水时很惧怕。于是,只得不甘不愿的离开。
母狼看着拿着武器的水时依旧很戒备,直到水时收起镰刀,放松的蹲在原处,它才稍稍平复。但瘦弱又毛发焦糊糊的母狼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忽而顿住了。
“人”的身上,全是白狼族群的味道,这令它天生臣服。可母狼已领教过“人”的厉害与残忍,观察了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它得活着。
于是,水时见母狼戒备,且自己已经给它解了危机,便要起身离开。却见这只狼不由分说的钻进树洞中,叼出崽子就奔水时瘸着来了,直到把幼崽全部送到水时身边,才喘着气,费力的钻进林子中。
母狼从千里之外的遥远山脉跋涉而来,她的家园被烧毁,族群被屠戮殆尽,只剩作为昔日首领的自己,怀揣着整个族群最后的后裔,凭借着血脉的指引,一路坎坷艰难的奔驰至东山。
在群敌环伺的时刻,它在暴雪的夜里钻进树洞,瑟缩的生下一窝幼崽,只是当夜就冻死了一只。
族群都已死亡,没有雌性能够托付,为了守护还未睁眼的幼兽,除了啃食树洞旁的乱草与蚯蚓母狼已经三周没有进食。
它疲惫,且饥饿极了,眼见要陷入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