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打量了一番太妃的气色神态。
不过几月不见,太妃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些。
虽然佟容掌御宫务十分严格,并不会出现餐食克扣份例不足的事情。
但太妃被扔在这里冷遇如此长的一段时间,心下始终揣揣不安,生怕帝后二人从此就这样把自己软禁在僖福宫中不管不顾。
故而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可不得消瘦吗。
现下见到皇后终于踏足僖福宫,太妃怎么能不激动,硬生生憋着眼泪当头就是一句求饶的话:
“皇后娘娘!之前是本宫的不是,本宫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了!”
佟容迈步走到主位前坐下,接过宫人小心翼翼奉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淡淡开口问道:“娘娘可知自己错在哪了?”
太妃连忙道:“不该有损陛下威严,不该动手,不该口出不逊。”
佟容端着茶盏道:“可还有其他的?”
太妃想了想,又道:“不该冒犯娘娘,不该说那些有损娘娘威仪之言!”
佟容不急不徐地开口:“还有其他的,您再想想。”
太妃又思考了一番,补充道:“不该直闯椒房殿?”
“其他的。”
“不该不向陛下和皇后娘娘行礼?”
“不是这些。”
太妃眉头紧锁,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小心开口询问道:“不知,娘娘可否赐教?”
茶盏被撂在桌子上,重重一声响。
“娘娘您是为人母,迷信妨克之说,从不慈爱长子,一度偏心幼子!”
“从小到大,陛下可曾得到过您一眼直视!?可曾得到过您半句关怀!?”
“就因为您不慈不爱,连带着这满僖福宫的宫人宦人都是见人下菜碟,影响得先帝也对陛下越来越不喜,乃至于堂堂皇子,竟然沦落到寄人篱下,在臣子府中不清不楚地勉强长大!!”
“难道这些过错,您都忘记了吗!?”
一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震得满宫室的人都不敢喘一口大气。
被当面抨击直戳痛处的太妃越听脸色越是煞白,瘫坐在椅子上,紧紧咬住牙关。
佟容说完,起身,大踏步走到太妃身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知道错了!?你知道个屁!!”
斯文端庄的皇后突然口出脏话,太妃浑身一震,既是震惊,又是害怕。
她牙齿磕磕绊绊,想要出声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番直截了当,毫不留情面的质问,戳穿了她内心深处最不堪、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扪心自问,她当真不知道柴山是无辜的吗?
不,她知道,她一清二楚!
但她能怪谁呢!?
先帝在母后突然离世后的冷脸、自己因为大病一场身材走形带来的失宠、血亲的父亲突然离世的孤苦无依……
不能怪先帝、不敢怪抢走恩宠的贤妃,只能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最容易控制、最应该以自己为首的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