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见他进来了,带着点讽刺地哼了一声,“你也忒难请。”说完努力瞪着一双鼠似的小眼睛,看他反应。
十三没理他,款款走到香案边上,一手随意拢了拢鬓边的头发。另一只去点香的手顿了顿,转过头,一双凤目瞧向男人。
“用你常用的。”男人哼哼。
于是他便挑一个点了。
烟气打着圈,缓缓地升起来,模糊了他的眉眼。南风馆的香永远是这样,甜甜腻腻的,叫人堵得慌。不过也只有这样的香够浓,能掩住那经久不散的糜烂味。
走过去,没骨头似的倚在男人身上,闲闲地斟了一杯酒凑到人家嘴边,笑着赔罪:“前面被个不懂规矩的小倌儿耽搁,让爷久等了。”
男人把这么个香香软软的小美人儿抱在怀里,舒坦了。
“昨儿个去菜市口了么?”男人偏头抿了口酒问。想了想,又生怕他不明白似的,恶劣地补上一句,“这波杀的人里头有郑礼。”
十三跟郑家小公子有往来。不是皮肉的往来,却是品茶、赠诗的往来。一个世家公子跟个小唱交心,任谁听了都是合不拢嘴、当玩笑传的。
男人自然也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成心逗他。眼前这个小唱待人接物永远是乖顺听话的,这搁别人身上也是平常,只是十三总会让人隐隐有种感觉,他的乖顺,总不是奴颜婢膝,而是一身傲气又懒得与人相争的妥协。
不过是个小唱!这次还偏要看他恼怒了。男人这样想。
十三缓缓把酒杯放下来,依旧倚在他怀里,轻轻垂下眼帘,不着痕迹地掩去那双凤眸里的情绪。过了几息复又睁开时,早已与平时无异。
依旧淡淡地笑着,十三道:“昨儿来了客,就没去凑那热闹。”
没看到想要的反应。
男人皱眉,手上使了些力气。
十三自然是感受到了男人的不悦,乖巧地仰起头凑到他嘴边去舔男人嘴角的酒渍。他最是知道怎么讨人欢心的。
果然,男人抛了之前的话题,带着酒气的嘴急吼吼地咬上他的唇。十三顺从地张了嘴任他闯进来,两条白玉似的胳膊缠上他的脖颈,呼吸有些乱了。
良久,男人喘着粗气放过他的唇,在他耳边吐息:“你可知道郑家为什么被灭门?”
绕不过,十三索性也就依着,仰头等着他的下文。
“郑家是淮安王的人,那淮安王动了老氏族的根基,这是那帮老东西要反咬一口呢。”
男人仗着醉酒,颇有些洋洋得意地拿官场上听来的秘辛出来显摆,打准主意要让这小唱高看他一眼。
“那淮安王这回被揪得死死的,这郑家就是不弃也得弃喽。为着这事,王府多少天了没人敢进,谁都长着眼睛不去触那位的霉头。”
声音又低下去:“你当今儿来这的那位大人物是谁呢,可不就是那位来泻火来了。”
喝了酒,男人什么都敢说。
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